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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落满青石巷时，沈南乔又一次站在顾明远家的木门前。铜门环上缠着去年她亲手系的红绸，如今早己褪色发白。记忆突然翻涌，十七岁的盛夏，她也是这样推开这扇门，迎面撞上抱着篮球闯进来的顾明远，少年额头的汗水滴在她新买的白裙子上，慌乱道歉的模样让她笑出了眼泪。
"南乔姐！"清脆的童音将她拉回现实。顾明远的姐姐顾清欢探出脑袋，鬓角添了几缕白发，"快进来，明远刚烤了栗子。"屋内飘来熟悉的焦香，沈南乔望着客厅墙上泛黄的合照——她和顾清欢勾着肩膀，顾明远站在中间比着幼稚的剪刀手，身后挤着他那群吵吵闹闹的同学。
那些年，这里是她的避风港。父母总为鸡毛蒜皮的事争吵，唯有推开这扇门，才能看见顾清欢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听见顾明远和同学打游戏的笑闹。尤其那个叫周叙白的男生，总安静地坐在角落看书，偶尔抬头时，目光撞上她便迅速躲开，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听说你结婚了？"顾清欢递来热茶，语气里带着叹息。沈南乔低头搅动着杯中的茶叶，结婚那日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简陋的出租屋代替了梦想中的教堂，丈夫李强醉醺醺地打翻喜酒，宾客们尴尬的窃窃私语......她强扯出笑容："挺好的，过日子嘛。"
深夜，沈南乔被砸窗声惊醒。月光下，周叙白站在楼下，手里举着她十八岁时遗落的发夹。那个蝴蝶形状的发卡，是她最珍爱的生日礼物。"为什么要嫁给他？"少年时清瘦的身影如今己挺拔如松，声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他根本配不上你。"
沈南乔攥紧窗帘，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婚后的生活如噩梦般展开：李强沉迷赌博，工资卡被掏空，甚至开始变卖她的嫁妆。可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当初是自己赌气般匆匆嫁人——二十八岁的年纪，听够了"老姑娘"的闲言碎语，以为只要有个家就是归宿。
"我一首觉得你像天上的星星。"周叙白的声音混着秋风飘上来，"高中时我偷偷把你的作文贴在床头，大学创业失败最绝望的时候，也是靠着想起你说'要做自己的光'才撑过来。"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某个知名设计网站，首页赫然挂着"首席设计师：沈南乔"的作品——那是她婚前偷偷投递的设计稿。
沈南乔的眼泪砸在窗台上。原来在她自我放弃的时候，有人始终记得她的梦想。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高考前那个暴雨夜，她在顾明远家复习到很晚，周叙白默默把伞塞给她，自己冲进雨幕；她获得设计比赛奖时，台下最热烈的掌声来自角落的少年......
"离婚吧。"周叙白的眼神坚定如炬，"我开了家设计工作室，需要像你这样的天才。"他摊开掌心，里面躺着枚精致的戒指，"这次换我，光明正大地追你。"
半年后，沈南乔站在法院门口，看着李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海。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肩头，周叙白递来温热的豆浆，无名指上的银戒轻轻蹭过她的手背。远处，顾明远和顾清欢笑着朝他们挥手，记忆与现实重叠，她终于明白：真正的爱情，从不是将就，而是在漫长岁月里，始终有人相信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工作室开业那天，沈南乔将那枚蝴蝶发卡镶进相框，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窗外的梧桐树又抽出新芽，她知道，人生从来不怕重来，只要心里的光不灭，总有一天，能等到属于自己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