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锈和血腥气扑面而来。
林晚星脑袋晕乎乎的。
猛地吸了一口气,刺骨的寒意混合着腥甜首冲她的肺腑。
她意识开始清醒,看到眼前的铁笼子,恐惧瞬间攥紧她了心脏。
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地狱的轮廓。
她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这是一处锈迹斑斑的铁条围成一个狭小的囚笼。
笼外是乌黑湿滑的地面。
散发着死气。
真正让她血液冻结的是声音——
窸窸窣窣,无处不在。
黑暗里,无数细小油绿的光点闪烁到处窜动。
的一只大老鼠甚至爬上了铁栏,离她蜷缩的手指只有寸许,尖利的爪子刮擦着铁锈。
“吱吱吱……”
“啊——!”
极致的恐惧冲破喉咙,她猛地向后缩。
脊背狠狠撞上同样冰冷坚硬的笼壁,激起沉闷的回响。
身下手边整个铁笼内壁,覆盖着厚厚的沾着暗红发黑的东西。
是血!
干涸凝结、层层叠叠的血污!
那是不知曾有多少人在这里流尽鲜血。
“傅寒!我要见傅寒!”
她从头到尾的发毛,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声音在阴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带着绝望的颤抖。
“让他来见我!
傅寒!”
“闭嘴!
我们老板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
阴影里,阿杰像一尊冰冷的雕像走出来。
他眼神像染了毒一样的黑,隔着铁栏正盯死她的身影。
“再叫老板一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字字带血。
“我立刻让你跟这笼子上的血作伴。”
声音戛然而止。
林晚星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
她蜷缩着,目光扫向笼外更深的黑暗。
那里影影绰绰,蜷缩着几个模糊的人形。
一动不动,只有偶尔非人的呜咽或神经质的低笑传来。
那些人,大概己经被这血牢和鼠群逼疯了。
一股冰冷的决心瞬间贯穿了她颤抖的身体。
离开这里。
必须离开!
哪怕死!
她越来越后悔,怎么会以为那个男人冰冷外壳下或许还有一丝人味?
真是瞎了她的眼!
沉稳清晰的脚步声踏碎混乱,由远及近,带着居高临下的从容。
阴影里走出一个人影——陈天海。
深色中式长衫,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近乎慈祥的笑,眼神却深潭般平静如泥潭。
他停在笼外几步远,目光淡淡扫过笼中狼狈的身影,像看一件物品。
挥了挥手。
“陈叔。”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跟林小姐聊几句。”
阿杰离开了。
“林小姐,受惊了。”
声音温和,如冰冷的玉石相击,“鄙人陈天海。
傅寒那孩子,早年承蒙我教导,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眼下重伤在身,不便过来。
有什么事,”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跟我说也一样。”
重伤?
“好吧,那您待会跟他说——”
山洞里傅寒苍白的脸和胸前狰狞的伤口闪过脑海。
不过就是胸前一道口子,她的医术好着呢,蛇毒和海鱼的毒也解了。
那道口子还不至于让他重伤无法行走。
紧接着,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记忆里炸响——正是眼前这个“恩师”。
那时,在山洞外冷酷吩咐:“…处理干净,别留尾巴。”
杀意绝非是假。
巨大的恐惧和疑虑在脑子里翻滚。
她强行压下,脸上维持着近乎麻木的平静。
陈天海:“什么?”
她缓缓抬眼,看向笼外那张脸,声音因嘶喊沙哑,却异常清晰平淡:
“没什么,”
她说,轻得像烟,“我只是…有些……想傅老板了。”
死寂。
连老鼠的喧嚣都小了许多。
陈天海脸上虚假的温和瞬间炸裂。
他像是听到最荒谬的笑话,嘴角咧开毫无温度的弧度,流露出低沉的冷笑。
“呵…想他了?”
他摇头,觉得无比可笑。
“林小姐,你这念旧的心思,倒让人意外。”
他微微倾身,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阴森,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恶意。
“不过,我好心提醒你,趁早死心。
他傅寒,可不是什么好人。”
话音未落,眼神陡然凌厉,假笑彻底消失,只剩下鹰隼般的锐利和压迫,声音拔高,如雷霆般的质问起她来:
“说!
谁派你来的?
到底来干什么?!
为什么傅寒谁也不要,偏偏指定你给他治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浓郁刺鼻的香水味和高跟鞋的脆响蛮横闯入。
一团燃烧的火焰——
穿着大红旗袍、卷发浓妆的陈梦瑶,带着腾腾怒气冲来,一把挽住陈天海胳膊。
“干爹!”
尖利的声音带着哭腔,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就要戳到林晚星脸上。
“您听听!就是这个贱人!我安排的医生,傅寒哥哥看都不看就拒绝了!
一定是她!
一定是她在傅寒哥哥面前说了我们坏话!”
她哭哭啼啼摇晃着陈天海的胳膊,眼神却像毒蛇那般死死缠着林晚星,充满怨毒。
林晚星瞳孔微缩。
干爹?陈天海,陈梦瑶。靠!
这俩狗东西原来是一伙的!
一个威压,一个撒泼。
陈天海这老狐狸,在这装什么大一把狼。
“梦瑶,不得无礼。”
陈天海拍了拍女儿的手,语气带着长辈的无奈斥责,眼神却牢牢锁着林晚星。
斥责却轻飘飘的。
林晚星垂下眼睑,遮住眼底冰冷暗流。
再抬眼,只剩认命的疲惫和疏离的平静。
她避开陈梦瑶的目光,只看向陈天海,声音清晰:
“陈先生抬举了。
我只会些皮毛医术,侥幸帮傅老板处理过一点小伤。
您若觉得我这‘皮毛’还能派上用场,帮到你们什么,”
她刻意停顿,目光扫过父女二人,带着一丝嘲讽的了然。
“那自然是好。
我人在这里,听凭处置。”
“呸!”
陈梦瑶彻底被点燃,挣脱陈天海冲到笼前,鲜红指甲死死抓住铁条,姣好面容因嫉恨扭曲变形。
“少装可怜和无辜!
傅寒哥哥连我安排的人都不要,却就认你这个黑市里爬出来的贱!
谁知道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猛地回头,对阴影里的手下厉喝:“把她给我弄出来!
现在就弄出来!
恶心!
我看见你这种小狐狸精就想吐!”
两个魁梧手下上前,粗暴打开笼锁,铁链哗啦。
冰冷铁钳般的手抓住林晚星手臂,将她硬生生从血污地面拖拽出去。
寒意和剧痛让她闷哼,可她却死死咬住牙关。
陈天海看着女儿,眉头微蹙,侧身,声音不高却威严:
“梦瑶,别太任性。
适可而止,别闹大了。
傅寒那边,还不是时候。”
“知道啦,爹!”
陈梦瑶不耐烦拖长调子,眼神黏在林晚星身上,充满快意。
“您放心,我就‘问问’她,很快‘送’她回来!”
她刻意加重字眼。
陈天海又看了林晚星一眼,眼神深邃复杂,最终冷哼一声,转身,消失在楼梯阴影里。
长衫背影透着掌控一切的漠然。
陈天海一走,陈梦瑶脸上伪装彻底撕碎,只剩下恶毒。
她厉声吩咐手下:“套上!
套严实!
晦气!”
粗糙带着霉味汗臭的麻袋兜头罩下。
黑暗和刺鼻气味瞬间吞噬一切。
双手被粗暴反剪身后,用粗糙绳索死死捆住。
她被推搡着,踉跄着身子往前走。
脚下湿滑,耳边是陈梦瑶的高跟鞋声,还有越来越清晰的汹涌水声。
推搡的力量猛地加大。
她踉跄几步,脚下陡然一空,身体跟着剧烈晃动。
原来脚下不再是实地,而是硬邦邦、轻微摇晃的板材边缘。
浓重的着鱼腥和水藻腐败气息的湿冷空气扑面。
脚下的水声在这一刻震耳欲聋的向周围散开。
麻袋哗啦一下被猛地扯开。
光线刺眼。
林晚星眯眼适应。
眼前是陈梦瑶因嫉恨扭曲放大的脸,身后是面无表情的打手。
而她的脚下……瞬间让她心脏骤然一紧!
这一刻,她站在巨大水池边缘狭窄的木质栈桥上!
栈桥下,翻滚、搅动、如同沸腾的灰绿色水坑!
无数条形态狰狞、长着剃刀般利齿的鱼类在水下疯狂窜动、跳跃、撕咬!
水花带着浓烈腥气。
是食人鱼!整整一池!
密集闪烁凶光的小眼睛,利齿碰撞的咯咯声,令人头皮发麻。
栈桥在晃动下沉吟桥上的猎物。
“看清楚了吗?贱人!”
陈梦瑶声音因兴奋恶毒而拔高,她逼近一步,几乎贴上林晚星鼻尖,浓郁香水混合鱼池腥臭,令人作呕。
“这就是你的归宿!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鲜红指甲狠狠戳向林晚星肩膀,力道大得让她趔趄,栈桥剧烈晃动,半只脚悬空在翻滚鱼池上方!
冰冷水花溅湿她脚踝。
她必须得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