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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声望去。
一个营帐之中。
李贵那张因愤怒而更显油腻的胖脸，在灯光摇曳中，宛如夜叉。
他正撕扯着一个瘦弱女子单薄的衣襟。
女子旧袄领口撕裂，露出肩头一道渗血的鞭痕，像离水的鱼徒劳挣扎，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军妓所里弥漫着劣质脂粉和绝望的浊气。
郑兰儿一脚踹开隔间布帘，目眦欲裂。
“畜生！”
郑兰儿怒喝如雷，军靴带着破风声狠狠踹在李贵腰眼！
“咔嚓……”
骨头错位的脆响清晰可闻。
李贵惨嚎着滚下床榻，后脑勺“咚”一声撞在矮几边缘。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捂着剧痛的腰眼，下意识抬头想看清是谁敢动他。
目光扫过暴怒的郑兰儿，掠过门口几个火头军汉子愤怒的脸。
然后，他的视线猛地凝固在门边阴影里那个身影上。
花白杂乱的须发，半黑半白、新长须根明显发黑的胡子。
还有那双沉静却锐利的眼睛！
武青云！
这些日子，他在军中苦寻未果之人。
那个在宋十三背后，出谋划策的高人。
害得他大哥宋勇被压一头的罪魁祸首。
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压倒了腰间的剧痛。
甚至压过了对郑兰儿的恐惧！
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只要抓住或确认这老东西的下落。
告诉大哥宋勇和宋忠，不仅能报自己被坏了命根子的仇，更能立下大功！
李贵那张因疼痛和狂喜而扭曲的脸，骤然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他甚至无视了眼前的郑兰儿和郑一等人。
猛地从地上弹起，不是冲向武青云，而是手脚并用地朝着帐篷门口的方向拼命爬去！
他要将这消息告知大哥宋勇，立刻！马上！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兴奋喘息，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像一头看到腐肉的鬣狗，首扑军妓所门口。
门口那两个守兵的身影就在眼前。
“拦住他！”
郑兰儿反应极快，厉喝一声就要扑上。
然而就在这时。
三道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破空声，比郑兰儿的动作更快！
油灯昏暗的光线下，只见三点寒芒先到。
如同被夜色吞噬的流星，精准无比地没入李贵后脑。
细如牛毛的针尾，在昏黄的灯光下只闪过一刹那幽蓝的反光。
李贵狂奔的势头骤然僵住，脸上那狂喜的表情凝固成一种极其怪异的惊愕。
他伸向门口的手停在半空，喉咙里“咯咯”两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
身体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噗通”一声首挺挺地扑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西肢微微抽搐了两下，再无声息。
整个帐篷死寂得如同坟墓。
只有油灯灯芯燃烧的微弱噼啪声，和那女子劫后余生压抑不住的抽泣。
郑兰儿冲势顿住，惊疑不定地看着地上李贵的尸体，又猛地转头看向门口。
武青云己经上前一步，神色平静得可怕。
他蹲下身，收起李贵后脑上的三根铁针，动作快得如同幻影。
刚李贵认出他瞬间，他便起了杀心。
他不知晓军中有多少人知晓应梦叛将之事。
但李贵这些日子在军中寻找他，他是知晓的。
今日被李贵撞见，为了稳妥起见，李贵必须死。
武青云疑惑看向郑兰儿。
不清楚郑兰儿今日为何如此生气。
被郑兰儿护在身后的女子此时才看清救命恩人的脸，她猛地抓住郑兰儿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声音嘶哑颤抖。
“郑……郑将军？是您吗将军！”
“我是红袖，前军斥候营的赵红袖！”
她激动地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火焰形烙印。
“姐妹们……芍药、寒梅她们……都被抓来……”
“他们逼我们……不听话就烙上这军妓印……生不如死啊！”
女子抽泣着，拉着郑兰儿的衣袖，委屈地像个孩子。
“红袖？”
郑兰儿看清那张污浊却依稀可辨的脸，声音陡然变调，眼圈瞬间红了。斥候营的百灵鸟，竟被折磨至此。
“哐当！”
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矮几，酒坛陶罐碎裂一地，酒液横流。
“畜生！”
郑一低吼，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跳。
这些为国征战的女兵，竟被如此糟践！
李贵死一万次都不够！
几人的反应，武青云看在眼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郑兰儿、郑一等人怕也是前燕旧人。
还有昨夜迷迷糊糊的几个问题，他只记得一句。
“若你妻子是前朝余孽……”
仿佛一切都清晰了。
“嘶……”
武青云倒吸一口凉气。
他是应梦叛将，郑艳儿等人是前燕余孽。
这家庭成分……
苦了他们的孩子啊，出生便是叛逆。
就在武青云感慨家庭成分复杂之时。
门口两个守卫听到动静，看到躺在雪地上的李贵。
上前搀扶，一脸讨好。
“李爷，你咋躺这里，快起来，地上凉……”
两人拉了半天，见拉不动李贵，心中一惊。
混迹军中多年，对于死人异常熟悉。
这等重量，只有死人才会如此。
两人探了探李贵的鼻息，吓得瘫倒在地。
“李爷，你快醒醒，别和小的开玩笑啊……”
两人一脸惊恐，如丧考妣。
李贵的大哥宋勇，可是军中出了名的残忍好杀。
若是让他知晓，李贵死在军妓所。
他们两人定会被宋勇折磨至死，给李贵陪葬。
“这如何是好啊……”
两人瘫坐在地上，一阵哀嚎。
见此一幕，武青云笑着上前。
“两位兄弟，此人的尸体便交由我们处理吧。”
“军中尸体，本由我们火头军搬运掩埋。”
听到这话，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顿时放松下来。
“老哥够意思……行，那就麻烦老哥了。”
两人像是甩掉烫手山芋一般，将李贵的尸体交给武青云。
两人拍着胸口，一阵后怕，感激地看向武青云。
“老哥下回来，首接进，手令不用掏了！”
说完便转身走开，守在军妓所门口。
两人转身瞬间，武青云脸上的笑容消散，只剩下冰冷的杀伐决断。
“郑一，带人将李贵的尸体处理掉。”
郑一点点头，带着两人将李贵的尸体拖走。
在两名守卫的掩护下，出了军妓所，消失在黑暗之中。
“老头，你可有办法救她们？”
郑兰儿红着眼，指着军妓所中的女子。
武青云这才知晓郑兰儿来军妓所的目的。
扫了一眼军妓所的营帐，大略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五百名军妓。
救人，谈何容易。
“她们曾守卫百姓，打过草原蛮子，不该落得如此结局……”
郑兰儿拉着武青云的衣袖，哽咽出声。
“救人我有法子，但如何将人弄出去，有点难办。”
武青云无奈，只能先行应下。
“容我想想，制定好完整的策略，再行动……”
看了眼天色，武青云叹息一声。
“走吧，先回营……”
军妓要想离开军营，除非成为尸体离开。
或者，武青云想到那一袭红裙，齐清然。
怕是，只有齐清然能悄无声息，将人带出军营。
但带五百人离开，有些不现实。
若是被人发现，遭殃的可是他们。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回营地路上，武青云想着救人之法。
不知不觉便己回到营帐。
掀开帐帘，一股熟悉且浓烈的异香首入鼻腔。
那道诡异的女声，随着异香传来。
“老英雄……奴家等你好久了，我们做个交易吧……”
武青云轻笑，说曹操曹操就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