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大军开拔。
新兵大营万人大军,以急行军状态赶赴北疆战场。
日夜兼程,十日时间便到达北疆。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北风卷着雪粒子,抽在脸上像刀子。
火头营一千号人背着铁锅粮袋,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没膝的积雪里。
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霜。
郑兰儿走在最前头,崭新的营长皮甲裹着单薄的身子。
嘴唇冻得发青,呵斥声却在风里劈得响亮。
“跟上,磨蹭什么,掉队的今晚别想吃热乎饭!”
武青云扛着半扇冻硬的猪肉,面甲蒙面,只露一双沉寂的眼。
火头营营长的位置让给了郑兰儿,他成了个不起眼的小兵。
这十来日,郑兰儿、郑一等人通过急行军训练火头营士卒。
经过半月锻体之法的打磨,再加上这十日的急行军磨练。
又有一日九顿,顿顿有肉的伙食。
千人火头营此时,各个一身腱子肉,各个眼睛冒着金光。
千人背着粮袋,步调一致、整齐划一,口中喊着号子。
“一二一,一二一……”
千人行军的气势,宛如钢铁洪流在雪地中推进。
这股气势,新军大营其余士卒纷纷侧目,赞叹不己。
“这……一个个一身腱子肉,还是火头营吗?”
“这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先锋营那……”
“哎……羡慕哦,好吃好喝,又不用上战场。”
“我们可没这么好运咯……哎……为啥我就不是火头军。”
……
前面队伍里,宋十三的金甲在雪光下刺眼。
偶尔回头瞥向火头营的目光,像毒蛇舔舐猎物。
他高坐马上,拔出腰间佩刀,指向前方。
“都跟上,前方便是大营所在!”
军令下方,一级一级传下,大军步伐加快。
“妈的,急行军,当咱们是骡子!”
张三啐掉嘴里的冰碴,凑近武青云,声音压得极低。
“武大人,你看宋十三那小人嘴脸……”
“属下真为武大人……感到不值”
武青云没吭声,紧了紧头顶的头盔,将白发遮挡严实。
“我现在是小兵,以后这武大人的称呼……”
这话武青云己经对张三说了无数遍,说到后头武青云也懒得再说。
紧了紧背后的粮袋,自顾自向前。
目光扫过队伍里那些剿匪归来的新兵。
一张张脸冻得发白,眼里全是惶恐。
郑兰儿正扯着嗓子教他们握矛的姿势,动作僵硬得可笑。
夜里扎营,篝火噼啪。
张三裹着破羊皮袄,给围过来的火头军和新兵们讲故事。
绘声绘色,唾沫星子横飞。
“看见没?前头那片白毛风刮过来的地界,就是赤水滩。”
“三年前,咱们镇北王府七位少将军,连带十三太保里十位将军……”
张三话音一顿,满脸惋惜,眼角有泪水滑落。
“全折在那儿了,尸骨堆得比山高……”
“如今,咱军中的十三太保,就剩宋忠、宋勇,还有咱将军宋十三。”
篝火映着一张张惊骇的脸,各个摇头叹息。
镇北王麾下十三太保,乃是军中军功最高的十三人。
镇北王将他们收为义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宛如子侄。
武青云缩在角落,烤着火,静静聆听。
张三说到兴头,指着草原方向,破口大骂。
“草原十八部,狼崽子似的,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但唯独最东边的凌风部,算是知晓感恩,始终与我们交好。”
“自打前朝那位女帝在时,就捧着金饭碗跟咱们北地做买卖。”
“盐铁茶马,草原上七成的货,都得从凌风部手里过。”
“兄弟们,若在战场走丢,遇到草原的凌风部旗帜,便可寻求帮助。”
说着,张三用木棍在地上画出凌风部的旗帜符号。
那是一片画着狐狸形状的旗帜。
武青云瞥了一眼,有些熟悉。
好像与郑艳儿赠送的金刀上刻画的图纹一样。
“凌风部!”
武青云口中喃喃,默默记下。
张三的故事还在继续,但故事里宋家军胜少败多。
尤其是最近几年,几乎没有一场胜仗。
有人咽了口唾沫:“张头儿,那……那咱们这回,能赢不?”
张三嗤笑,斧头往地上一剁。
“赢?看命……”
张三瞥了一眼武青云的方向,压低声音道。
“那看跟谁,若是跟那送十三……”
话音一顿,张三摇了摇头。
“若是跟着武大人,军功我张三不敢打包票……”
说着,张三环顾众人,清了清嗓子。
“至少,能保证诸位兄弟能活着回去……”
此话一出,周围新兵纷纷将目光投向角落中的武青云。
他们大多是剿匪归来的士卒,隐约听过武青云的事迹。
对武青云十分好奇,但这十来日的行军。
只觉得武青云是个健壮的老头,并未觉得武青云有啥过人之处。
而火头营的士卒们,听到张三的话,各个挺了挺胸膛。
看向武青云的方向,眼中满是敬服,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听到张三又在吹嘘自己,武青云皱了皱眉头。
因那应梦叛将的预言,武青云最近低调的很。
尽量不在人群中露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背后原因,并未告知张三。
只有郑兰儿、郑一等人知晓。
事关武家坡村民、郑艳儿等人的生死,必须万分小心。
武青云站起身,回了营帐休息。
营帐内,并未发现齐清然的身影。
盐矿收尾之事,还需齐清然处理。
翌日一早,行军数里。
终于赶到前线大营时,风雪更紧了。
连绵的军帐如同趴在雪原上的巨兽。
十日的急行军,人马都脱了形。
唯有火头营千人,一个个练就一身腱子肉。
新兵营一到,点兵官的公鸭嗓就响彻辕门。
“火头营,整营并入前线火头军。”
“其余人等,按名册,补入先锋营!”
此话一出,新兵营中一片哀嚎。
补进先锋营,就是填壕的命。
郑兰儿一脸惋惜,带着火头营一千人离开。
默默走向营地最边缘飘着油腻焦糊味的地界。
武青云扛着铁锅,身影淹没在灰扑扑的人群里。
远处中军大帐旁,一座厚实的牛皮帐里。
镇北王高坐帅位,宋桂英站立身后。
下首位置宋忠、宋勇两位将军,端坐在案几前。
宋十三跪在地上,汇报着新兵营的情况。
“大帅,新兵营按时到达战场,请大帅查验……”
话还没说完,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从帅位上传来。
“十三,可有找到那应梦贤将?”
“大帅,属下有罪,新军大营并未发现此人。”
“当真?”
“属下不敢欺瞒!”
宋十三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听到这话,边上宋忠、宋勇两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镇北王看在眼里,失望地摇了摇头。
“英儿,将那老道士的三个锦囊拿来。”
宋桂英去到一旁木架上,拿出一个木盒。
将木盒打开,放到帅位上的案几上。
镇北王看着木盒中三个锦囊,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这三个锦囊是他专门写信,让老道士帮他找到应梦贤将的方法。
拿起左边第一个锦囊,镇北王小心打开。
里面装着一根纸条,疑惑打开。
纸条上,笔走龙蛇写着西个大字。
“破阵之法!”
镇北王心中暗骂那个喜欢故弄玄虚的老道士。
思索一瞬,眼前一亮。
这怕是寻找他梦中应梦贤将的法子。
收好锦囊,他看向下方三个义子,缓缓开口。
“如今,草原铁骑在城下结阵,耀武扬威,羞辱我军。”
“忠儿、勇儿、十三,三日内,你们三人各自给出破阵之法。”
“谁人能破去草原铁骑的铁桶阵,本王亲自为你们请赏。”
“否则,军法处置,军鞭三十,降职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