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军需金字招牌下。
肥掌柜揣手倚柜,斜睨着武青云等人,如此说道。
武青云看都没看他一眼,让人将马车上的银箱抬下。
几个火头营军汉吭哧吭哧抬着沉甸甸包铁木箱过来。
“哟,火头营发财了?”
肥掌柜站在店铺门口,嘴角扯出讥诮,一脸嘲弄。
“可惜啊,本店现银现结,概不赊欠……”
“就你们几个铜板,买得起点什么?滚别处要饭去!”
他挥手如驱蝇,指尖几乎戳到武青云鼻尖。
武青云眼皮都未抬,脚步不停。
数箱银箱刮着永丰的门槛,轰隆砸在隔壁王记粮行的青石地上。
箱盖弹开,银白光芒从箱中射出。
“哗……哗哗……”
白花花的银锭,层层叠叠,洒了一地,亮瞎人眼。
整条西街仿佛被按了静音键,抽气声成片。
武青云一脚踏上粮行门槛,戟杆顿地,声不高,却字字炸雷。
“我只说一遍……”
“米、面、油、盐、肉、蛋、布……”
“铺子里、库房里、哪怕地窖里的陈年耗子屎……”
“有多少,收多少。”
“市价十倍,现银现结,不差钱!”
此话一出,如同惊雷在人群中炸响。
轰!
整个王记粮行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海啸般的狂吼。
王记掌柜,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怔怔盯着面前一身银白玄甲的武青云。
“军爷……”
说话的声音颤抖,面色狂喜。
“小的,立马安排。”
随即,大声招呼店铺伙计搬粮食。
这乃是军爷,这分明是财神爷。
王掌柜端来凳子亲自扶着武青云坐下。
叫来自己十六岁的漂亮闺女,给武青云端水倒茶。
顺便将后院中温书准备下月秋闱的儿子,扯到粮铺武青云面前。
发了把扇子,让他给武青云扇风。
不到一柱香时间,王记粮行铺面上,仓库中,地窖里。
就连王掌柜自家米缸中的粮食,全部都被武青云打包带走。
武青云喝着茶水,眼皮都没抬,指着地上的银子。
“十倍价格,多少钱,自己拿!”
话音刚落,王掌柜带着十数个账房先生,算出总额。
便一脸欣喜地带着伙计,从地上捡走两千多两银子。
武青云扫了一眼地上,见还有如此多的银两。
若按这个买法,怕是三天都花不完这两万两银子。
站起身,指着周围的人群。
“陈记、张记、李记、孙记……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
“十倍市价你们也像永丰军需一样,不愿卖吗?”
“卖……卖……卖,当然卖……”
“那还愣着做甚,还不快点装车……”
武青云扫了眼围观的百姓,再次开口。
“还有你们,只要是能吃的,无论是商铺还是百姓,我全都要。”
“十倍价格,现银现结,只此一天,过时不候。”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人,瞬间一哄而散。
“十倍!”
“老天爷开眼啦!”
“爹……快回村,拉粮食,全拉来,种粮也拉来……”
“婆娘,把炕头攒的五十个鸡蛋全端来,快啊……”
街对面打瞌睡的闲汉一个激灵窜起,边跑边撕心裂肺地嚎。
“清河镇的乡亲父老……”
“剿匪英雄,在王记粮铺门口,十倍收粮,收一切吃食。”
“银山就在这啊……快来啊……”
这一嗓子,如同火星子溅进了火药桶!
轰隆隆,整条西街彻底疯狂。
人群如同决堤洪水,从西面八方每一个角落疯狂涌向王记粮行。
粮行门槛被踩碎,柜台被挤爆。
平日里磨破嘴皮子才能卖三文钱的陈米袋子,被人疯抢着扛来。
一袋袋粮食、一挂挂熏肉、一筐筐鸡鸭鹅。
整扇的猪肉、整缸的油盐……山一般堆在银箱前。
周围酒肆饭馆,全部关门歇业。
有正吃饭的客人,便赔付双倍饭钱,将人请出店铺。
打包桌上的饭食,带上后厨采买而食材。
一窝蜂全部涌向王记粮行。
“排队!”
王掌柜被人潮挤在墙角,声嘶力竭地喊声淹没在鼎沸人声里。
武青云退回粮行最里面。
悠闲靠在一张磨得油亮的破圈椅。
王掌柜那貌美的闺女,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
抖着手捧上一碗热水,给武青云沏茶。
王掌柜那有读书种子之称,清河镇有名的神童。
拿着扇子在给武青云扇风。
张三站在武青云身后,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盯着面前汹涌的人群,满脸佩服。
买粮食都能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还得到全清河镇百姓和商户的追捧。
怕是从今日起,武大人将成为清河镇家喻户晓的财神爷。
甚至都有可能被记入县志。
这是买粮食吗?
这分明是在炫富。
银箱中的白银,以肉眼可见速度减少。
百姓和商户们,拿着银子,开开心心离去。
王记门口,一片热闹和欢声笑语。
但,有人欢喜便总有人愁。
隔壁。
永丰军需铺里,肥掌柜脸上的肥肉一下下抽筋。
眼前景象让他心胆俱裂。
米粮如山,却堆在敌营。
人流如织,都挤在隔壁。
银锭如雪,都进了别家。
那堆成小山的货物。
本该是他永丰铺子低价收购、再加价卖给军营的肥肉。
如今却以十倍价格,卖给那个老不死的冤大头。
看别人大赚特赚,而机会就在眼前,他却一毛赚不到。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早知如此,就不该听那李贵的话。
为难眼前这位财神爷,将财神爷挡在店铺外。
肥掌柜满腔悔恨化为力量,指甲狠狠抠进厚实的黄花梨柜台。
实木竟被他硬生生抠下一块木茬子。
殷红的血顺着指缝滴落。
他却浑然未觉,只死死盯着那汹涌的人潮。
“哈哈……十倍,我赚了十倍……哈哈……”
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嘶吼,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哇……”
一大口血喷在乌亮的算盘珠上,眼前阵阵发黑。
“老子的银子……全飞了……飞了……哇……”
他掐着自己大腿惨嚎,接连吐出几口鲜血。
身子一软,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肥胖的身躯剧烈抽搐,浑浊的老泪混着口水和血水淌下来。
日头西斜。
十数大箱白银彻底掏空见底。
十里粮车堆得冒尖、摇摇欲坠的牛马车塞满长街。
“小人恭送武财神,武财神常来啊……”
王掌柜扑通跪在武青云面前,额头磕在青石上砰砰作响。
街巷两侧,人墙如堵。
有人抱着刚换得的米袋泪流满面。
有人攥着沉甸甸的银块,又哭又笑。
无数目光混杂着敬畏、感激和狂热,聚焦在那白发银甲的身影之上。
“武财神恩德!”
“武财神一路平安,一帆风顺……”
“武财神常回来看看……”
武青云抱拳还礼,微笑颔首。
十里粮车碾碎暮光残影,满载汹汹杀机与泼天富贵。
在百姓和商贩的欢送声中,出了城门。
“这么多粮食,光靠我们火头营一千人,吃得完吗?”
张三看着身后的十里粮车,第一次为粮食多而发愁。
“吃不完,那就一天吃九顿呗……”
武青云顺嘴回道,确认着脑海中的盐矿所在。
“张三,你先带着他们将这些粮食,运回火头营。”
“我办点事,一会和你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