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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别墅里所有的灯都己熄灭，只剩下巨大的落地窗，将窗外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悉数映入室内。
沈灼华没有点灯，她安静地站在窗前，手中握着那块温润的“墨玉板”。屏幕发出的微光，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将她沉静的侧脸照亮。
在陆景行的教导下，她己经学会了如何使用那些复杂的“应用”，并在这浩如烟海的“网络”中，找到了关于昨夜那场宴会的消息。
没有清晰的照片，只有几张从远处拍摄的、模糊的侧影和背影。可文字的描述，却远比图像更加生动。
“神秘古典美人”、“技惊西座”、“真正的贵族风范”……
她看着那些陌生的词汇，看着下面一行行充满惊叹与猜测的“评论”。有人将她的投壶技艺与古代文献相互印证，有人则在分析她言辞中的典故出处。
她，一个来自一千三百多年前的灵魂，竟以这种方式，在千年之后的世界，引起了波澜。
曾几何时，这些技艺，是她身份的束缚，是她作为世家贵女必须精通的“课程”。投壶是为了修身养性，知礼是为了端庄得体，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成为一个符合家族与时代期望的、完美的“作品”。
她从未想过，这些被她视为理所当然的“闺中旧戏”，有朝一日，会成为她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被众人瞩目、甚至赢得尊敬的资本。
沈灼华缓缓抬起头，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投向了窗外那片无垠的灯海。
那片光，如星河坠地，如天宫倾覆。初见时，它带给她的，是极致的震撼与深入骨髓的疏离感。每一盏灯火，都像是在提醒她，这里不是她的长安。
可现在，当她再次望向这片繁华，心中的感觉却悄然改变了。
她不再只有茫然和乡愁。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念头，在她心中悄然萌发。
她想起陆景行教她使用地图时，那可以无限放大的、精细入微的城市脉络；想起他解释法律时，那种基于规则与平等的社会秩序；想起那些穿梭于钢铁森林中的“车马”，以及能让天涯若比邻的“电话”……
这个时代，光怪陆离，却也生机勃勃。
在这里，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读书、入仕、经商，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走的路，不必依附于任何家族或夫君。
在这里，她的过去，她所拥有的一切，似乎并非无用之物。它们不再是束缚她的枷锁，反而成了她独一无二的“凭依”。
或许……
留在这个时代，并不全然是一件坏事。
沈灼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片现代都市的空气，都吸入自己的肺腑。
她知道，长安己是回不去的故梦，是一卷尘封的史书。
而眼前这片灯火璀璨的世界，对她而言，不再仅仅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异世”，或是一个不得不寄居的“牢笼”。
它的轮廓，在今夜，第一次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广阔的“未来”。
她，沈灼华，不再只是一个来自大唐的古董。她将要在这个崭新的世界里，用她所拥有的一切，去探索，去学习，去活出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第一卷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