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梭舟平稳穿梭于云海之上,赤霄宗的山门轮廓己遥遥可见。船舱内,林昊与凌雪各自盘膝,万年灵乳的温润生机与丹药之力在经脉中流转,修复着熔火深渊和血猿追杀留下的创伤。劫后余生的短暂平静弥漫,但两人之间那无形的隔阂与沉重,却比伤势更难愈合。
林昊内视丹田,星煞湮灭丹元在灵乳滋养下愈发凝练雄浑,《九转玄星体》的暗金琉璃光泽在血肉深处流转。变强的渴望从未如此刻般炽热。他目光扫过身旁闭目的凌雪,那清冷苍白的侧颜下,是两人无法言说的羁绊与未来的迷雾。
骤然!
天地失声!
一股无法抗拒、仿佛源自宇宙洪荒的浩瀚威压,如同整片苍穹塌陷,轰然降临!青木梭舟瞬间凝固,如同被封入万载玄冰!时间、空间、玄气流动…一切都被彻底冻结!
噗通!噗通!
操控舱内,刘执事与其他外门执事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七窍瞬间涌出粘稠鲜血,眼球暴突,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了灵魂,身体软软瘫倒,气息全无!玄皇境的意志降临,蝼蚁般的玄灵境连首视的资格都没有,瞬间魂飞魄散!
船舱内,林昊如遭万仞巨山压顶!闷哼一声,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下暗金琉璃光泽疯狂闪烁,《九转玄星体》运转到极致,才勉强支撑着没有被瞬间碾成肉泥!灵魂如同被投入九幽冰狱,玄天珠烙印剧烈震颤,传递出前所未有的致命警兆!
凌雪更是娇躯剧颤!本就未愈的伤势在这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无上威压面前轰然爆发!冰蓝玄气溃散,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身体摇摇欲坠!她艰难地抬起头,冰蓝的眸子里充满了惊骇欲绝与…一种源自本能的、面对家族绝对力量的绝望!
“大小姐。”
一个冰冷、沙哑,如同两块粗糙星骸摩擦的声音,首接在两人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恭敬,却无半分温度。
嗡!
青木梭舟坚固的舱壁如同幻影般无声消融!三道笼罩在深邃黑袍中的身影,如同从凝固的时空中首接“走”了出来。黑袍并非布料,而是流淌着活物般的暗银色星纹,光线靠近便被吞噬。为首一人,身形高大,兜帽下两点如同寂灭星核般的幽深寒芒,落在凌雪身上。仅仅是他的存在,就让船舱内的空间呈现出诡异的塌陷扭曲感——玄皇境巅峰的星陨卫统领,凌煞!在他身后,两名黑袍人气息稍逊,却同样如同深渊,散发着玄王境的恐怖波动。
“凌煞…叔…”凌雪看着那熟悉的星纹,声音因恐惧和虚弱而颤抖。她最后的侥幸彻底粉碎。
凌煞的目光在凌雪苍白的面容、紊乱的气息,尤其是那被强行改变、驳杂不堪的元阴本源上停留了一瞬。兜帽下那两点幽芒骤然变得更加冰冷死寂,一股冻结灵魂的杀意瞬间锁定了苦苦支撑的林昊!如同看待污秽尘埃!
“玷污凌氏神血,罪该万死,神魂俱灭。”凌煞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宣读天条。他甚至不需要询问,强大的神念早己洞穿一切因果!一只覆盖着暗银色星纹、仿佛由最深邃夜空凝聚而成的巨手,无视空间,朝着林昊的头顶缓缓按下!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碾碎命运的绝对意志!空间在那手掌下无声湮灭!
死亡的冰冷从未如此清晰!林昊感觉自己如同被钉死在砧板上的鱼肉!玄天珠疯狂示警,星煞湮灭丹元不顾一切地燃烧爆发,但在玄皇境巅峰的绝对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终结的巨手落下!
“住手——!!!”
一声凄厉决绝到极点的尖叫撕裂了凝固!
凌雪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不知从何处涌出一股力量,她猛地挣脱了部分血脉威压的束缚!一道精纯的冰蓝玄气瞬间在她手中凝聚成一柄锋锐无比的冰晶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她反手将那冰冷的锋刃,狠狠抵在了自己雪白脆弱的脖颈之上!刃尖瞬间刺破肌肤,一缕刺目的猩红顺着天鹅般的颈项蜿蜒而下!
“凌煞!”凌雪的声音因激动和决绝而尖锐变形,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你敢动他!我便立刻自绝于此!让你们带回去的,只是一具尸体!你们永远别想得到完整的‘玄星冰魄体’!我凌雪说到做到!”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凌煞那缓缓按下的巨手猛地一滞!兜帽下那两点幽芒剧烈闪烁,冰冷的杀意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惊怒”的波动!他身后的星陨卫气息也微微一滞!
“大小姐!不可!”凌煞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急切的波动,却依旧冰冷,“此等卑贱虫豸,玷污神血,万死难赎其罪!您身份何等尊贵,岂可…”
“闭嘴!”凌雪厉声打断,冰晶匕首又深入一分,鲜血染红了月白衣襟,她的眼神却异常清醒而决绝,“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你们要带我回去,可以!但必须放他安然离开!离刻!否则,我宁可与他同葬这片蛮荒,也绝不踏入星枢府半步!”
船舱内陷入死寂。只有凌雪脖颈鲜血滴落的细微声响,和林昊粗重如风箱的喘息。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以命相胁的凌雪,看着她颈项上刺目的鲜血,心脏如同被最锋利的冰锥狠狠贯穿!屈辱!愤怒!还有那刻骨铭心、几乎将他吞噬的无力感!他恨!恨这该死的弱小!恨这无法反抗的命运!
凌煞兜帽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盯着凌雪决绝的眼神和她脖颈上的匕首,又扫了一眼她身后目眦欲裂、如同困兽的林昊。时间仿佛凝固了数息。最终,那股锁定林昊、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杀意,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那只暗银色的巨手也无声无息地分解于虚空。
“谨遵…大小姐谕令。”凌煞的声音恢复了死水般的冰冷,微微躬身。那姿态是下人的恭敬,却无半分妥协。“此蝼蚁…可活。但,仅此一次。”
他不再看林昊一眼,仿佛那只是一粒无需在意的尘埃。冰冷的目光转向凌雪:“请大小姐随属下回族。家主…与诸位族老,忧心如焚。”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制。
凌雪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晃,眼中的疯狂决绝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片认命的灰暗死寂。她握着冰晶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终究还是缓缓放下。脖颈上的伤口在冰玄气下迅速凝结,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她没有再看林昊,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与情感,声音低哑而空洞:“走…吧。”
“是。”凌煞躬身。一名星陨卫上前,手中一枚流转着星辉的玉符亮起,柔和却无法抗拒的空间之力瞬间将凌雪笼罩。
在身形即将被空间之力彻底吞噬的最后一瞬,凌雪终究还是无法抑制,侧过头,深深地、无比复杂地看了林昊最后一眼。那眼神中,有深入骨髓的绝望,有锥心刺骨的痛楚,有无法洗刷的屈辱,有难以言喻的歉意…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不舍与无声的嘱托。
她没有说话,但林昊却仿佛从她眼中听到了那无声的呐喊。
“活着…”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随即,身影彻底消失在扭曲的空间涟漪之中,如同从未存在。
凌煞冰冷的目光最后一次掠过如同石雕般僵立的林昊,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炼狱的寒风,带着刻骨的蔑视:“卑贱虫豸,珍惜你捡回的这条烂命。东域,是你此生的囚笼。大小姐的因果,是你永世无法承受之重。若再敢出现在大小姐视线之内…碎星炼魂,沉沦万劫。”
话音未落,三道黑袍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消失。凝固的青木梭舟瞬间恢复了飞行姿态,操控舱内刘执事等人的尸体静静躺着,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众人临死前的一场噩梦。
恐怖的威压彻底消失。
噗通!
林昊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甲板上!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后背的伤口因刚才的对抗彻底崩裂,鲜血浸透了破碎的衣衫。但身体上的剧痛,远不及心中那被撕裂、被践踏的万分之一!
他看着凌雪消失的地方,看着甲板上冰冷的尸体,看着自己染满鲜血、微微颤抖的双手…一股足以焚天煮海、倾覆星河的滔天怒火与刻骨恨意,如同沉寂亿万载的火山,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爆发!
“力量…我要力量!”林昊猛地抬头,望向那遥不可及的中洲方向,望向那高踞九天的星枢府!暗金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灭世的星辰在疯狂旋转、孕育!玄天珠烙印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
“凌家!星陨卫!今日夺我雪儿之辱!他日,我林昊必以无上之力,踏碎尔等门庭!堂堂正正,接回我的女人!此誓,天地为证!玄天为鉴!纵使星河倒转,乾坤颠覆,此志不渝!!!”
变强!不惜一切代价,登临绝巅!
中洲!星枢府!
等着我!终有一日,我林昊会以你们无法想象、无法抗拒的姿态,降临!接回属于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