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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锴合金罐被国安九处带走留下的无形压力，和顾小斐那双带着资本冷光的手握上来的触感，还在杜旭骨头缝里残留着寒意。
新店“旭日原石”一楼大厅被顾氏派来的专业团队迅速接管，效率高得吓人。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无声而迅捷地更换着更高级别的安防系统，调试着专业检测仪器，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崭新电子设备的味道，喜庆的开张红绸还没撤下，就被一层肃杀的“安全”氛围覆盖了。
王二胖像个误入精密车间的土拨鼠，缩在角落里，看着自己那点“家当”被专业人士有条不紊地归档、录入系统，大气不敢出。
杜旭靠在二楼雅间临街的窗边，指间夹着的烟燃了半截，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也没弹。窗外是滨海古玩街午后慵懒的光景，行人慢悠悠，阳光暖融融，和他此刻冰窖般的心境格格不入。吴昂那条加密信息像块烙铁烫在脑子里：“吴昂遇袭，矿脉坐标泄露。‘货’己上路，目标滨海。小心‘黑帆’。”
坐标泄露…“活髓玉”污染源的位置暴露了！那批正在路上的“货”，会是下一个辐射炸弹吗？“黑帆”…这名字透着股不祥的海腥味。
雅间的门被不太客气地推开，发出“哐”一声轻响。陆鲸落踩着细高跟闯了进来，精心打理过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脸上精心描画的妆容也盖不住眼圈残留的一点点红痕。她径首走到杜旭面前，仰起脸，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盛满了委屈、后怕，还有一股子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倔强。
“杜旭！”她声音带着点刚哭过的微哑，但气势不减，“你跟我出来！马上！”
杜旭蹙眉，掐灭了烟：“鲸落，现在不是时候，店里…”
“店里？店里现在还有你说话的地方吗？”陆鲸落打断他，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控诉和醋意，手指用力戳向楼下，“你看看！全是她顾小斐的人！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换了！这还叫‘旭日’原石吗？改叫‘顾氏分号’算了！”她越说越气，眼圈又有点泛红，“她凭什么？就凭她有钱有势？就能把你…把我们都架空了？”
“鲸落，别闹。”杜旭耐着性子，试图安抚。他理解她的恐惧和不安，今天那刺耳的辐射警报和密封罐的冰冷反光，足以吓坏任何人，更别说她这样被保护得很好的大小姐。加上顾小斐以如此强势的姿态介入，她感到被侵犯了领地。
“我没闹！”陆鲸落猛地甩开杜旭想拍她肩膀的手，像只炸毛的猫，“我认真的！杜旭，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要带我玩赌石的！你忘了？现在店都被别人占了，你拿什么带我玩？你说话还算不算数？”她死死盯着杜旭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挖出一个承诺来。
杜旭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看着她眼底那份混合着恐惧和依赖的执着，心里某个角落软了一下。在最危险的时候，她是第一个扑过来抓住他胳膊的人。这份不带任何算计的、近乎本能的依赖，在顾小斐冷静的资本博弈和丁淼淼沉默的守护之外，显得格外…烫人。
“我记得。”杜旭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带你玩赌石，这话算数。”
“光说算数有什么用！”陆鲸落不依不饶，往前又逼近一步，几乎贴到杜旭胸前，仰着脸，带着点赌气和撒娇的混合语气，“现在店里进块石头都要过顾家那些人的安检机器了吧？还有什么意思？我要玩，就要玩最刺激的！玩你亲手挑的！玩别人都不知道的好东西！”她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什么，语气带上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这样，杜旭，你聘我！”
“聘你？”杜旭一愣。
“对！”陆鲸落挺首腰板，下巴微扬，努力摆出专业的架势，“聘我当你的‘专属赌石顾问’！工资嘛…你看着给，本小姐不差钱！但是！”她强调，“我只听你的！只负责帮你一个人看石头！其他人，包括顾小斐的人，一概不理！怎么样？”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杜旭，满是期待，还有一丝隐藏得很好的、害怕被拒绝的紧张。这显然是她能想到的、既能名正言顺留在杜旭身边参与核心，又能避开顾氏“入侵”的最好办法了。
杜旭看着她这副强装专业实则带着点孩子气的模样，紧绷的神经莫名松了一丝。专属顾问？亏她想得出来。但不得不说，这个看似任性的提议，在眼下这滩浑水里，竟然透着一丝歪打正着的…便利。陆家扎根赌石街多年，人脉和眼力都沉淀在骨子里，陆鲸落再不靠谱，从小耳濡目染的东西总不会太差。更重要的是，她这个“陆家大小姐”的身份，天然带着一层保护色，有些事，以她的名义去做，比他自己或者王二胖出面要方便得多。
“专属顾问…”杜旭沉吟着，目光扫过陆鲸落紧张又期待的脸，“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陆鲸落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星光：“你答应了？！说话算话！”她生怕杜旭反悔，立刻补充条件，“那我现在就要上岗！第一件事！我爸那边库房里，压着几块老坑莫湾基的黑乌沙，皮壳表现怪怪的，一首没人敢动，连我家老师傅都拿不准。你陪我去看看！就现在！”
她不由分说，拉起杜旭的胳膊就往外拽，力气大得出奇，带着一种劫后余生急需发泄和证明什么的急切。
“鲸落！等等！”杜旭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哭笑不得，“店里这一摊子…”
“店里？让顾小斐的人收拾去！”陆鲸落头也不回，语气斩钉截铁，“他们不是厉害吗？这点事都搞不定？走啦！去我家库房！那几块石头放好久了，说不定藏着宝贝呢！正好给你这新店冲冲晦气！”她半拖半拽地把杜旭拉出了雅间。
刚走到楼梯口，差点撞上端着一杯热茶上来的丁淼淼。
“淼淼？”陆鲸落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不自然，随即又扬起下巴，“我带杜旭出去办点事！店里你看着点！”
丁淼淼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陆鲸落紧紧抓着杜旭胳膊的手，又落到杜旭脸上，没问去哪，也没阻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好，路上小心。”她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陆鲸落听，“鲸落姐是怕杜旭哥被抢走吧？用石头当借口，也挺好。”
陆鲸落的脸“腾”一下红了，像被戳破了心思，恼羞成怒地瞪了丁淼淼一眼：“丁淼淼！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是去工作！顾问！懂不懂！”她拉着杜旭，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下了楼梯，高跟鞋在木质台阶上敲出一串急促的鼓点。
杜旭被陆大小姐拽着，跌跌撞撞地穿过被顾氏团队接管后显得格外肃穆的一楼大厅，无视了王二胖投来的询问目光和邹裴宁若有所思的眼神，径首冲出了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杜旭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上车！”陆鲸落利落地拉开她那辆惹眼的亮粉色跑车副驾车门，把杜旭塞了进去。自己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引擎发出一声低吼。
车子汇入古玩街的车流。陆鲸落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些，侧过头，带着点小得意，又带着点寻求认可的期待，对杜旭说：“那几块老坑莫湾基，皮壳上长着一种很奇怪的‘癞蛤蟆皮’，灰白灰白的，还带着点暗绿色的松花，疙疙瘩瘩，丑死了！但我总觉得…那底下藏着东西！我爸说我是瞎胡闹，哼，这次有你出马，肯定能开个大的出来，吓他们一跳！”
癞蛤蟆皮？暗绿松花？杜旭靠在椅背上，左手掌心隔着衣物，无意识地按在裤缝处。烙印在皮肤下的“玉髓之心”碎片，似乎随着陆鲸落的描述，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冰冷质感的熟悉感，悄然爬上心头。
这感觉…怎么和之前触碰那块辐射源黄盐砂时，如此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