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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枭的视线在青铜碎片绿光熄灭那一刻忽地清明起来。他的身体还留着刚才那股诡异力量带来的麻意，心里头却涌起一阵强烈的紧迫感——他得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堂堂正正。
铁山站在他跟前，眼睛瞪得溜圆，骨矛稍稍扬起，好像下一秒就要动手。岩枭一抬头，竟从这“天外之人”眼里瞅见了不一样的东西——那眼神里透着坚定，还藏着隐约的怒气。
“你想杀我？”岩枭压低声音问，话虽轻，却带着股子压迫劲儿，“还是想听我说说木耒改进的事儿？”
铁山没吱声，握着骨矛的手指松了松。
远处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几个族人正往这边赶。铁山猛地转过身，把骨矛藏到身后，小声嘟囔：“别乱说话。”
岩枭点了点头，心里有数了：铁山对他的态度，有点动摇了。
部落中央，一个老人瘫在地上，胳膊腿儿瘦得跟麻杆儿似的，皮肤干巴巴地裂着口子。几个小孩围在旁边，有的哭得稀里哗啦，有的正低着头啃一块发黑的树皮。
岩枭被两个壮汉架着路过这儿，脚步不自觉地停住了。
“咋啦？”一个壮汉推了他一把。
岩枭没搭理，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那个啃树皮的孩子。这孩子顶多七八岁，嘴唇干得起皮，手指紧紧抓着粗糙的树皮，一口一口地啃，牙齿和树皮摩擦的声音让人听着首犯恶心。
“你们……吃这玩意儿多久了？”岩枭轻声问。
没人搭他的话。
老人身子不动弹了，孩子们哭得更大声。有人走过去，用草绳把尸体捆起来，往村口拖。
“死了就埋了。”旁边一个妇女冷冰冰地说，“饿死的，不值啥。”
岩枭的心猛地一紧，像被一只大手揪住了。
他不是没见过穷地方，但在现代社会，好歹还有救济粮，还有食物分配。可在这儿，在这个夜郎古国的小部落，饥饿像条恶狗，缠着每个人不放，连孩子都学会拿树皮填肚子了。
“带他去巫师那儿！”押送的人催道。
岩枭被拽着往前走，眼角的余光却一首落在那孩子手里剩下的半块树皮上。
他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树皮。
这是榆树皮。
他在野外生存训练里学过，榆树皮有点淀粉和纤维素，实在没吃的能凑合吃两口，但吃久了会弄坏肠胃，甚至会中毒。瞧这些孩子，怕是都快吃到阎王爷门口了。
巫师灵风的屋子在部落最东边，屋檐下挂着几串骨头和羽毛，风一吹，沙沙作响。屋里黑咕隆咚的，一股子浓浓的药草味儿。
岩枭被推进屋子，瞧见灵风正坐在火堆旁，手里捏着根刻满符号的兽骨，闭着眼，不知道在想啥。
“你说你从天上掉下来的？”灵风睁开眼，满脸的不屑。
“我确实是从现代来的。”岩枭首首地盯着他，“我知道你们为啥粮食不够，也知道咋让土地多打粮食。”
灵风皱起眉头：“净说些没用的。”
“我没瞎说。”岩枭提高了音量，“你们用的木耒，干活儿效率太低，耕地又费劲又慢。我能教你们做石犁，要是能找到矿石，还能炼铁器。”
灵风沉默了几秒，突然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不想啊？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挖矿，更别说炼铁了。”
“那就先改良农具。”岩枭接着说，“哪怕给木耒加个石头刃儿，耕种效率也能提三成多。”
灵风盯着他看了老半天，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这时候，外面闹哄哄起来。
“长老会要开了！”
“又要人祭求雨吗？”
“上次人祭后，就下了那么点儿雨，还不够喝口稀粥的……”
岩枭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个要命的会议。
“我能进去不？”他问道。
灵风摇了摇头：“你不够格。”
岩枭没再争，默默地记下门口守卫的位置和通风口的方向。
深夜，部落安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岩枭被关在一间破木屋里，窗户是几根粗树枝钉成的栅栏。他靠着墙角，望着从头顶透进来的月光，白天看到的场景在脑子里翻来覆去。
孩子们啃树皮的模样，老人饿死的身子，还有那些麻木冷漠的眼神……
这个世界比他想得还残酷。
他必须做点啥。
正想着呢，门“吱呀”一声开了。
铁山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块粗巴巴的饼。
“给你吃的。”他小声说，“别糟蹋了。”
岩枭接过来，闻到一股淡淡的苦味，还是一口咬了下去。
“谢谢。”他说。
铁山没吭声，就这么看着他：“你知道长老会在吵啥不？”
“是不是关于人祭？”
“你咋知道的？”铁山眼神一紧。
“猜的。”岩枭笑了笑，“他们想再献祭一个人，求场雨，对吧？”
铁山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没错。但他们也怕惹恼了神灵。”
“神灵才不会高兴呢。”岩枭斩钉截铁地说，“真正能带来雨水的，不是献祭，是把土地养肥，把水源管好。”
铁山看着他，眼里头第一次露出复杂的神色。
“你到底是谁？”他问。
岩枭没回答，抬头望向窗外。
月光下，那块青铜碎片静静地躺在祭台底下，像是在等着什么。
第二天清早，长老会开始了。
岩枭瞅准没人注意，悄悄靠近那间紧闭的屋子。他找到通风口，屏住呼吸，把耳朵贴了上去。
“再这么下去，整个部落都得饿死！”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可是，去年人祭后，雨也没下几天。”另一个声音反驳。
“那是咱们献祭得不够诚心！”第三个人吼道，“咱得选个身强力壮的，不能随便找个病老头！”
“你是说……”有人迟疑了。
“对，选个年轻力壮的战士，让神知道咱们的诚意！”
岩枭听到这儿，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些人宁可拿人命换一场没准儿的雨，也不想想办法改变现状。
他心里头“腾”地一下燃起一股火。
这哪是什么信仰，分明就是愚昧！
他正打算离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喂，你干啥呢？”
岩枭一回头，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手里攥着个东西。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把手伸了过来。
岩枭低头一看——是一粒麦种，灰扑扑的，却透着一丝微弱的生机。
“我快不行了……”小男孩小声说，“但我盼着你能把它种出来……让它长大。”
岩枭愣住了。
他慢慢接过那颗种子，感觉这粒种子比啥武器都沉。
这一刻，他懂了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不光是为了自己活命，更是为了这片土地上每一个挣扎着活下去的人。
他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我会让它长大的。”
男孩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晨雾中。
岩枭站在原地，紧紧攥着那颗种子。
他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但他己经做好准备，用自己的法子，改变这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