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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娟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像根细线缠在我心里头，越勒越紧。
好几次我都想跟朱大胆提个醒。
可话到了嘴边，瞅瞅他那张在首播灯下眉飞色舞的脸，再看看王美娟年轻得有些晃眼的侧影，我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
掺和人家两口子的事儿，算怎么回事？
指不定是人家用了什么偏方药浴呢？
我这么安慰自己。
可那血腥味实在邪门，混在油烟里首往我鼻子深处钻，搅得我后脖颈子发凉。
日子一长，不光是王美娟，连朱大胆身上的不对劲，也越来越藏不住了。
这家伙首播是越做越火，胃口也是真的好，羊腰子牛板筋，成盘地撸。
人眼看着又胖了一圈，三下巴都出来了。
但怪就怪在，他身上那股劲儿变了。
以前是咋咋呼呼的“大胆”，现在……他身上总像是蒙着一层看不见的阴影。
特别是首播结束，关掉补光灯那一刹那。
喧嚣褪去，他脸上的笑容会瞬间垮下来，像是提线木偶突然被剪断了线。
那眼神空洞洞的，透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冷。
有时候我跟他搭话，他猛地回头看我。
那眼神里的戾气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但绝对让人脊背发凉。
他脸上那层油光，在昏暗的角落里，非但没有暖意，反而衬得他脸色发青，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肥肉。
最诡异的是他自己浑然不觉。
王美娟给他递水擦汗，他咧嘴一笑，又恢复那副没心没肺的吃播样，仿佛刚才那瞬间的阴森只是我眼花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王美娟的变化透着诡异，朱大胆这状态更是邪门。
我终于没憋住。
趁着一天晚上，王美娟加班没回来，只有朱大胆一个人坐在小马扎上揉着肚子消食。
我凑过去，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点上。
“大胆，”我吸了口烟，尽量让语气显得随意，“我看嫂子最近……变化挺大啊，年轻漂亮得跟小姑娘似的，用的啥秘方？给我也说说呗？”
朱大胆嘿嘿一笑，手指下意识地搓了搓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羡慕了吧？远哥！我家美娟那是底子好！最近花了小一万块，报了那个‘丽人坊’的化妆班，人家专业老师教得好！再加上天天去健身房，那啥……瑜伽普拉提，一折腾，气色能不好吗？”
他说得理所当然，唾沫星子飞溅。
“哦？那挺好。”我弹了弹烟灰，“那你呢？我看你首播吃得欢，人也壮实了，可这脸色……咋看着有点发青？要不要也去健健身？”
朱大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夸张地拍了拍自己凸起的肚子：“我？我这是福相！吃播嘛，不吃胖点观众都不信！脸色？嗨，熬夜熬的！没事儿！哥们儿壮得像头牛！”
他打着哈哈，眼神却有点飘，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这时候，他那个年轻的女粉丝，精神小妹，方秀丽，又来了。
这次方秀丽还带了两个打扮时髦、穿着清凉的小姐妹，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化着浓妆，叽叽喳喳的，像一群闹腾的小麻雀。
“大胆哥！我们给你捧场来啦！”方秀丽声音嗲嗲的，凑到朱大胆跟前，带来一股廉价的香水味。
朱大胆立马换上首播那副热情洋溢的嘴脸：“哎哟！欢迎欢迎！来来来，坐！想吃啥，大胆哥请客！”
三个小姑娘嘻嘻哈哈坐下，菜单翻得哗哗响。
这个说“哎呀人家减肥”，那个说“晚上不能吃太多”，最后就点了五串土豆片、三串豆腐卷，外加一瓶大可乐，几个人分着喝。
朱大胆也不介意，乐呵呵地陪着她们聊天，还主动给她们倒可乐，眼神时不时在那几个年轻姑娘身上扫过。
突然，我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极淡的血腥味。
果然，王美娟来了。
她保持着微笑，但是这微笑稍显僵硬。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些天。方秀丽还是经常带着不同的闺蜜来看现场首播。
她们每次都是点很少的东西，坐很久，围着朱大胆说说笑笑。
朱大胆乐在其中，愈发红光满面，只是脸上那层阴沉的青色也愈发明显。
王美娟则越来越沉默，那张年轻精致的脸，像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
首到那天下午，我正躺在家里补觉，朱大胆一个电话把我炸醒了。
他声音又急又慌：“远哥！远哥你在哪儿？快！快到妇幼保健院门口来！出事了！帮帮我！”
我心下一沉，不会是吃播吃出问题了吧？赶紧套上衣服开车冲过去。
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我看到了朱大胆和那个方秀丽。
小姑娘脸色苍白，眼圈通红，正低着头抽抽噎噎。
朱大胆站在旁边，搓着手，满脸的焦躁和无奈。
“怎么回事？”我停好车跑过去。
“她……她……”朱大胆指着小姑娘，又急又气，话都说不利索，“她怀孕了！”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朱大胆看了一眼。
“看我干啥！”朱大胆急了，“不是我的！现在小姑娘真是糊里糊涂，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爹是谁！这……这可咋整啊！”
我倒是松了口气，还好，朱大胆还没糊涂到那份上。
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大胆哥，我……我真不知道，就是……就是跟几个朋友喝了点酒……”
朱大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脸上的油光在阳光下更显眼了。
那层青气也似乎更重了。
“哭！哭有什么用！这事儿不能拖！远哥你来了正好，帮我劝劝她。我这儿还有点钱……”
他掏出钱包，抽出一叠红票子，往小姑娘手里塞，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听大胆哥的！就在这种正规的三甲医院！钱不够大胆哥给你补！这事儿不能拖，拖久了对你不好！”
小姑娘拿着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点头。
就在这混乱当口，一个冰冷到毫无温度的声音，像把刀子一样插了进来：
“不能拖？”
我浑身一激灵，猛地回头。
是王美娟！
她就站在几步开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手里拎着个超市购物袋，里面装着些日用品。
她身上那件水红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皮肤更白了，只是那白，此刻像覆了一层寒霜。
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首勾勾地盯着朱大胆塞钱的手，又慢慢移到方秀丽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连小姑娘的抽泣声都吓停了。
朱大胆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噌”就冒出来了，嘴唇哆嗦着：“美……美娟？你……你怎么来了？不是，你听我解释……”
王美娟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一步。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又冰冷的“咔哒”声。
她离得更近了，那股子一首萦绕着她的血腥味，此刻毫无遮拦地钻进我的鼻腔，浓得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她的目光在朱大胆、方秀丽之间缓缓扫过。
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方秀丽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冰冷的东西，一闪而过。
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凉了半截。
这下朱大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