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塔第西层,地面是干裂的灰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与铁锈味。
陆长风坐在层门前,刚从梦中醒来,身上的血早己干涸成片,呼吸尚沉,气息未调。
他没有立即起身。
昨夜的梦里,他梦见自己被钉入黑暗的石棺,身不能动,眼不能睁,只有一柄断剑在指尖——他握不住,放不下。
醒来后,身体仿佛也留了那一分麻木。
第西层的大门在此时开启,没声响,像是这门本就未锁,只等他醒来。
陆长风咬紧牙,站起身,风饮与饮枯都在手边,他一剑不落。
走进第西层,他只看见一个人。
那人身穿麻衣,脚踏草履,背上并无剑,只有一根乌黑的长钉,像是钉魂用的刑具。
他坐在一座残破的石塔边,面朝陆长风,神情平淡。
“你是陆长风?”他问。
陆长风点头,习惯性地沉默。
那人又道:“我是牧野。”
他把钉放在膝上,用布缓缓擦拭。
陆长风皱眉:“你不用剑?”
牧野笑了笑:“我不信剑。”
他站起身,身形并不高大,但给人一种极深的压迫感,仿佛他脚下的地不是塔,而是死人堆。
“你若能破我一招,我认输。”他说。
“你若出第二招,我把你钉上塔墙。”
陆长风听着,缓缓拔出风饮,指向前方。
牧野却一抬手。
空气骤然一沉,一股奇异的波动从他身上涌出。
陆长风猛然一震,体内剑气像是被什么压制,居然难以运转!
“你封了我的剑意?”他冷声问。
牧野点头:“这里是塔,不是你家后山。信不信由你。”
陆长风咬牙,换握饮枯,试图斩开那股压制。
可刚一运力,丹田处猛然刺痛,像有千万细针扎入,疼得他差点跪倒。
第三魂惊道:
> “这不是普通封气,是锁脉!”
> “你现在……只能靠身体。”
陆长风手中剑差点落地,紧握再紧握。
他抬头望着牧野,目光沉了几分。
“你真不打算让我出一剑?”
牧野点头:“对。”
下一息,他动了。
并非快,但沉,带着某种必杀的钝意。
那钉在他手中翻转,尾端生风,像要钉碎人的五感。
陆长风强行扑身上前,不避不退!
他以肩撞击,强硬封死对方刺来的角度,双手用尽全力挥斩饮枯。
但饮枯未能完全出力,他的手,颤抖太厉害。
牧野以钉挡剑,钝器与利刃相撞,发出沉沉一响。
陆长风被震退,膝盖触地,喉中血涌,强行咽下。
牧野步步逼近。
“你连气都用不了,还想跟我打?”
陆长风一拳砸地,喘息之间猛然弹身而起,剑尖朝下,以整条手臂的力道压下。
牧野躲闪不及,钉横挡。
风饮与钉再度相撞!
锵!
这一击,竟将风饮剑震得卷刃,陆长风也被反震得手腕开裂,血沿剑柄淌下。
他再次退后,重重撞上石壁,几欲昏厥。
可他没倒。
他只是双脚一顿,硬生生扛住了力道。
他抬头,望向走来的牧野。
眼中没有放弃,只有怒火。
——你不信剑?
——那我,就用骨斩你!
下一息,他弃剑。
他握拳。
以血肉之躯,再次冲向牧野。
这一冲,身影不快,却极狠。
他左拳封钉,右掌劈脖,膝顶肋下。
牧野显然没料到陆长风竟会放弃剑,这一套拳法极为凌厉,带着剑修独有的致命轨迹。
他措不及防,被连击三拳,第西拳轰在下巴,整个人后仰跌倒。
陆长风不止。
他扑上去,坐身压制,右拳连打十数次!
砰!砰!砰!
拳肉与骨骼撞击的声音,在空荡的塔层中回响。
牧野的面颊被打得血肉模糊,鼻骨塌陷,牙齿碎裂。
他挣扎想举钉反刺,陆长风早看准时机,反手扣住他手腕,用力一扭!
咔嚓——
手腕骨断!
牧野惨叫,被一脚踢翻在地。
陆长风扑身上前,一拳一拳锤下,双眼血红,像只死不认输的孤狼。
终于,牧野不动了。
陆长风却没停,首到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够了。”
是塔灵的声音。
“此战,陆长风胜。”
陆长风跪坐在地,拳头满是鲜血,胸腔剧痛,右臂几近废掉。
他抬眼望天,喉咙干涩,笑不出来。
胜了?
他把风饮拾起,几乎握不稳。
这一战,他连剑意都没能动用。
但他确实赢了。
—
半个时辰后,他在牧野残破的随身囊中翻出一物:
一块乌黑的骨钉状饰片,形如封剑钉,但上头刻着三枚凹痕,不似祭器,不似兵刃。
他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还是不明白用途。
第三魂冷冷一哼:
> “拿着。”
> “别问。”
陆长风点头,把它收起,与青铜面具、断剑一起,装入布囊。
他没说话。
只是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走向第五层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