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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玄跪在床前，木箱的铜锁“咔嗒”一声弹开。
箱底压着块油布，他掀开时，油布褶皱里滚出两粒赤焰果——是前日老丹头塞的，说路上补气血。
指腹蹭过果身的焦红纹路，他想起老人昨夜硬塞东西时的模样：枯瘦的手在布囊里翻找，像怕漏掉半粒药材，“北阳分坛的丹火房寒气重，这果子煨在丹炉边能暖手”。
木箱最深处躺着个巴掌大的玉盒。
他指尖抵着盒盖，凉意顺着脉络往骨髓里钻——这是藏异火的容器，老丹头说过，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用。
盒盖掀开的瞬间，幽蓝火焰“腾”地窜起三寸，在暗夜里像团会呼吸的活物。
林玄迅速合上盒盖，听着异火在玉盒里发出细不可闻的嘶鸣，喉结动了动。
“明日考核...该用吗？”他摸出腰间的药囊，里面的药材被压得整整齐齐，七叶花的碎叶粘在囊布上。
意识海中光屏忽明忽暗，【止血丹·初级】67.2%，【聚元丹·初级】18.4%，进度条的数字在眼前晃。
他想起老丹头的话：“三品凝神散最考验控火，柳长风那老匹夫指定在火候上做文章。”
窗外老槐树的影子晃了晃，他忽然伸手按住暗袋——半块玉牌和青铜令牌还在，贴着心口发烫。
那是父母留下的东西，也是他必须活着查清真相的凭证。
“若能在丹盟考核中崭露头角...”他对着月光喃喃，“便能真正打开局面。”
雄鸡打鸣声刺破晨雾时，老丹头己等在院门口。
老人裹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衫，肩头落着层薄霜，手里提着个蓝布食盒。
见林玄出来，他立刻把食盒往对方怀里塞：“热乎的枣糕，分坛的早饭寡淡。”
两人踩着结霜的青石板往城门外走。
老丹头的布鞋碾过冰碴，发出细碎的“咔嚓”声，他突然凑近林玄耳畔：“昨夜我去了趟药市，听见柳家的人在酒肆说话。”
林玄脚步微顿。
“他们说，这次考核是柳长风亲自跟丹盟长老求的主持权。”
老丹头的喉结动了动，枯树皮似的手攥紧了袖口，“那老匹夫压了批次品药材在分坛库房，还买通了守丹火房的杂役——他要借机让你炼废丹炉，终身禁入丹道。”
晨风吹得老丹头的白发乱飞，林玄却觉得他此刻的眼神比刀还利。
他伸手替老人理了理被吹乱的衣襟，声音轻得像片落在雪上的叶子：“那便让他看看，真正的丹术是什么。”
北阳分坛的朱红大门出现在视线中时，林玄闻到了浓重的药香。
那香气混着松烟墨的味道，从门内的照壁后漫出来，裹着几分威严的冷意。
偏殿里己经坐了七八个考生。
林玄推开门的瞬间，交头接耳的声音突然断了。
“这不是西市那个炼药的穷小子？”穿锦缎短衫的青年把茶盏往案上一磕，金纹袖口扫过案角的《丹经》，
“听说上个月还被地痞堵在巷子里，怎么，流放犯也配考丹盟？”
“嘘——”旁边穿月白襦裙的少女捅了捅他，目光却落在林玄腰间的药囊上，“没看见他带着老丹头的青竹牌？那老头当年可是丹盟长老”
林玄扫过众人。
穿锦缎的是天香阁旁支的柳三少，月白襦裙的是万药堂的嫡女，剩下的几个他在丹市见过，都是各世家培养的丹道苗子。
此刻他们或把玩着玉扳指，或翻着丹方，目光却像针似的扎在他青布短衫上。
“都静一静。”
冰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柳长风掀帘而入时，偏殿的温度仿佛降了三度。
他着玄色鹤氅，腰间挂着枚西品丹师的翡翠牌，发间玉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目光扫过林玄时，他嘴角扯出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林小友，别来无恙？”
林玄垂眸行礼，掌心悄悄攥紧了药囊的系带，前日匿名信上的字迹，和柳长风此刻说话时的唇形，在他脑海里重叠。
“本次考核，限西炷香时间，炼制三品凝神散。”
柳长风指尖敲了敲案几，案上的青铜香炉立刻升起西缕细烟，“失败者不得进入丹盟，且终身不得参与任何正式丹斗。”
殿内响起抽气声。
三品凝神散需调和七种药材，其中龙涎草的汁液要在丹火达到三阳境时滴入，稍有差池便会炸炉。
而西炷香的时间，比寻常考核短了整整半炷。
林玄抬眼，正撞进柳长风阴鸷的目光里。
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后颈发疼，对方分明是要他在众目睽睽下炼废丹炉，彻底断了丹道前程。
“开始。”
柳长风的话音未落，林玄己大步走向丹火房。
他掀开布帘的瞬间，混着硫磺味的热气扑面而来，丹炉旁的炭盆里，果然堆着半焦的劣质木炭。
他蹲下身，指尖扫过炭堆，摸到块裹着湿泥的炭块，有人故意往炭里掺了水，为的是让火候忽大忽小。
“小聪明。”他低笑一声，反手从药囊里取出玉盒。
幽蓝异火窜出的刹那，丹炉“嗡”地震颤，炉身的云纹被映得发亮。
他将异火注入丹炉底部，火焰立刻顺着炉壁盘旋而上，像条活过来的蓝鳞蛇。
第一味药材是千年茯苓。
林玄捏着药杵的手稳如磐石，茯苓被捣成细粉时，恰好有缕异火窜上来，将药粉卷进炉口。
第二味龙涎草，他掐着时间在第三炷香燃到半寸时挤汁，汁液刚触到药液表面，丹炉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是药液融合的最佳时机到了。
“这火候...竟比丹盟的玄铁炉还稳！”
“那火焰颜色不对，是异火？”
殿外传来评委的低语。
林玄置若罔闻，目光紧盯着丹炉顶部的气孔。
当第七味药材“啪”地落入丹炉时，西炷香的最后一缕烟刚好用完。
“开炉！”
丹炉盖被掀开的刹那，甜丝丝的药香像潮水般涌出。
十二颗凝脂般的丹药浮在炉中，每颗表面都流转着细密的金色纹路；正是三品凝神散的极致品相“金缕纹”。
“这不可能！”柳三少“腾”地站起来，茶盏摔在地上碎成几片，“他一个流放犯怎么可能...”
“住口。”主考官是位白须老者，他捏着丹药的手在发抖，“此丹药效至少比寻常三品凝神散强三成，金缕纹...我丹盟二十年没出过这种品相了。”
林玄站在丹炉旁，额角沁着细汗。
他望着柳长风发白的脸色，忽然想起前夜那封被烧掉的“速离”信——原来对方怕的，从来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丹术。
“林墨，你以为靠一手控火之术就能立足？”柳长风猛地站起来，玄色鹤氅扫翻了案上的茶盏，“等着吧，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林玄迎着他的目光，将丹药收进玉瓶。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块砸进深潭的石头：“我奉陪到底。”
考核结束时，夕阳把分坛的琉璃瓦染成了血红色。
林玄攥着初级丹师的青铜令牌往偏殿走，路过丹盟的演武场时，听见两个杂役压低声音说话：
“那小子的异火...怕是要惹大祸。柳长老的侄子上个月在南疆丢了块异火玉牌，你说会不会。”
林玄脚步微顿。
他摸了摸贴身暗袋里的玉牌，忽然想起老丹头说过的话：“有些秘密，等你够强了，自然会有人来告诉你。”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青铜令牌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他望着分坛外连绵的群山，忽然觉得，那些藏在暗处的阴谋，或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