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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前的空地上己经聚了不少人。张婶子老远就挥手："林娘子！这儿！"
她身边堆着几袋粮食，有个穿绸缎的老者正在登记名册。
"那是里正王老爷。"张婶子小声介绍，"他闺女嫁到县里当妾，可威风了！"
秦研汐低头应是，眼角余光却在打量西周。祠堂墙上贴着泛黄的告示，隐约能看见"玄羽军"和"剿灭"的字样。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姓名？"王里正头也不抬地问。
"林妙，带着三个孩子。"秦研汐声音细如蚊呐。
王里正这才抬头，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哪儿人？可有户籍？"
秦研汐战战兢兢递上木牌，故意让袖子滑落，露出手臂上的淤青："北、北边清河县的，男人死在逃荒路上了..."
王里正皱了皱眉，在名册上划了几笔："按人头，领三斗糙米。下个月开始，你要么交粮要么服徭役。"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秦研汐点头哈腰，转身时"不小心"踩到裙摆，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三个孩子立刻扑上来哭娘，场面好不凄惨。
张婶子连忙来扶，刘二娘却在人群里嗤笑："装什么娇弱！"
回程路上，秦研汐背着米袋，听张婶子絮叨村里的事："...最东头那家姓陈的别招惹，他家媳妇跟货郎跑了...后山有片野栗子林，但千万别碰王婆子家的梨树..."
走到岔路口，张婶子突然压低声音："林娘子，你模样周正，迟早有人打主意。要我说，不如找个可靠汉子..."
"大姐说笑了。"秦研汐咳嗽两声，"我这身子骨...咳咳...别拖累别人..."
等张婶子走远，秦锐立刻原形毕露："娘！我饿！"
"饿不死。"秦研汐掂了掂米袋，忽然听见林子里有动静。她眼神一凛，把孩子们往身后一挡。
草丛里钻出个满脸是泥的小子，约莫七八岁，手里还抓着只扑腾的野兔。"你们是谁？"
小子警惕地问，"怎么从没见过？"
秦铮刚要回答，秦铃己经甜甜地开口："哥哥，我们是新搬来的，住在赛爷爷家。"
小子挠挠头："哦，那个怪老头啊..."他晃了晃野兔，"要不要吃烤兔肉？我爹是猎户刘大海。"
秦研汐眯起眼——猎户家的孩子，或许有用。她露出怯生生的笑："这...这怎么好意思..."
一刻钟后，西人蹲在溪边看那小子处理野兔。秦锐眼睛瞪得溜圆："铁柱哥，你教我剥皮好不好？"
"叫谁哥呢！"叫铁柱的小子得意洋洋，"得拜师才行！"
秦研汐暗自好笑。这孩子的神态语气，竟与玄羽军那个阵亡的斥候队长有几分相似。
她摸着秦铃的头问："铁柱啊，村里有什么活计能赚钱吗？"
"你会啥？"铁柱头也不抬，"绣花？做饭？"
"会...会点医术。"
铁柱手一顿，抬头打量她："真的假的？王婆子上个月被蛇咬了，现在腿还肿着呢。"
秦研汐眼睛一亮。蛇毒？正好试试赛华佗药圃里那株七叶莲。
回屋后，她立刻翻出赛华佗的药材开始配药。
秦铮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时不时递个工具。秦锐则把铁柱送的兔腿啃得满嘴流油。
"娘亲，"秦铃趴在桌上问，"我们真要在这里住下吗？"
秦研汐研磨药粉的手顿了顿："暂时。"
"那...以后还要回那个有坏人的地方吗？"
药杵"咔"地一声裂了道缝。
秦研汐放下工具，把三个孩子搂到跟前："听着，那些欺负我们的人，娘亲一个都不会放过。但不是现在。"
她指着窗外嬉戏的村童，"现在，你们要学他们怎么笑，怎么玩，怎么活得像个普通孩子。"
夜幕降临，赛华佗出诊回来，看见秦研汐正在灯下缝补衣服。
三个孩子挤在炕上睡得横七竖八，秦锐的脚丫子又蹬在了秦铮脸上。
"哟，贤惠啊。"老头凑过来，突然瞪大眼，"等等！你把我装朱砂的瓷碗当顶针用？"
秦研汐面不改色："反正你也不用。"
"放屁！那是我..."赛华佗突然噤声，因为他看见秦研汐补的是秦铃那件破得不成样子的里衣。细密的针脚沿着补丁边缘蜿蜒，像一道愈合的伤疤。
老头哼了一声，甩袖出门："明天早起熬药！敢偷懒就把你们赶出去！"
油灯下，秦研汐轻轻抚平衣襟上的褶皱。这件小衣还是崔莹"赏"的，当时被故意撕破丢在泥里。
她咬断线头，指尖在女儿安详的睡脸上虚拂过，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窗外，一轮新月悬在青萝山上空。乱葬岗的方向传来几声鸦啼，很快被夜风吹散。
……
次日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透，秦研汐就被屋外的叫骂声惊醒。
"哪个杀千刀的偷了老娘的亵裤！"刘二娘尖利的嗓音穿透茅草屋，惊飞了树梢的麻雀，"缺德冒烟的东西，生儿子没！"
秦研汐眯着眼从窗缝往外瞧。
只见刘二娘挥舞着洗衣棒，正对着张婶子家方向跳脚大骂。村口旗杆上，一条大红亵裤迎风招展，活像面投降的旗帜。
"噗。"身后传来闷笑。
秦研汐回头，看见秦锐捂着嘴在草堆里抖成筛子，秦铮一脸无奈地举着件湿漉漉的红亵裤："娘亲，锐儿昨晚溜出去了。"
"干得漂亮。"秦研汐弹了下秦锐的脑门，"但下次用竹竿挑，别留手印。"
秦铃揉着眼睛坐起来，小鼻子突然皱了皱："娘亲，什么味道
灶间飘来一股焦糊味。秦研汐冲过去时，赛华佗正手忙脚乱地扒拉灶台，一锅粥己经变成了黑炭。
"你这做的什么饭'？"老头白胡子被燎焦了一截，活像炸毛的山羊。
秦研汐拎起锅铲翻了个花式："玄羽军行军的粥能当暗器用，这还能抢救一下。"
"嘘！"赛华佗突然捂住她的嘴，朝窗外努努嘴。刘二娘正挨家挨户搜查，眼看就要到院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