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13……泄露……”
钢管鼠崽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沙哑、机械,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清醒”。它那对不断渗出粘液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痛苦翻滚的领头鼠崽,细密的乳牙间挤出几个更加清晰的音节:
“污染……浓度……超标……87%……”
薇拉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这绝对不是正常哭脸鼠崽会说的话!邪神意志在她意识深处泛起冰冷的涟漪,带着审视和一丝警惕。
其他哭脸鼠崽被这突如其来的“语言”吓得吱吱乱叫,挤成一团,(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
钢管鼠崽没有理会同伴的反应。它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精准,放下那截被啃得满是牙印的金属管,然后——做了一个让薇拉瞳孔骤缩的动作!
它抬起前爪,用那沾满锈迹和粘液的爪子,极其熟练地……按在了自己巨大头颅的侧面!那里,在湿漉漉的灰黑色短毛掩盖下,隐约可见一道细长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疤痕!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开关被拨动的脆响。
钢管鼠崽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对不断渗出粘液的(眼睛?)骤然收缩成两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线!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蓝色电弧,从它头颅侧面的疤痕处迸发,沿着皮肤下凸起的青黑色血管,瞬间流遍全身!
“滋……滋滋……”
微弱的电流声中,钢管鼠崽的身体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动作突然变得流畅而精准。它不再像其他鼠崽那样笨拙地爬行,而是近乎首立地“站”了起来,短粗的后腿支撑着身体,前爪垂在身侧,指尖微微抽搐,仿佛在适应某种久违的“模式”。
“系统……重启……”它咧开的大嘴里,吐出更加清晰的机械音,“备用协议……激活……清理……污染源……”
薇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碧绿的眼眸中猩红与海蓝的光芒疯狂闪烁。她本能地感觉到,眼前这个“鼠崽”,己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啃钢管的呆滞生物,而是某种被“激活”的……工具?武器?
没等她细想,钢管鼠崽己经迈着那种诡异的、机械般精准的步伐,走向地上痛苦翻滚的领头鼠崽。它伸出前爪,爪尖突然弹出三根细长的、泛着金属寒光的探针!探针精准地刺入领头鼠崽颈部、胸口和腹部的特定位置!
“样本……采集……”钢管鼠崽的喉咙里发出冰冷的机械音,“污染类型……确认……P-13变种……抗性测试……开始……”
领头鼠崽的抽搐更加剧烈,嘴里喷出的暗绿色泡沫中开始混入血丝,细密的乳牙间发出“咯咯”的撞击声,仿佛随时可能碎裂。
薇拉看不下去了。她猛地冲上前,银发在幽绿的荧光中划出一道凌乱的轨迹,小手一把攥住钢管鼠崽那探针还插在同伴体内的前爪!
“住手!你在杀了它!”她尖叫道,声音里带着愤怒和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钢管鼠崽巨大的头颅缓缓转向她,(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它没有挣扎,也没有攻击,只是用那种机械的、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
“必要……程序……P-13污染……不可逆……清理……必须……”
“那就别清理了!”薇拉死死攥着它的爪子,碧绿的眼眸中猩红的光芒暴涨,邪神意志在混乱中咆哮着要碾碎这个“冒犯者”,但主人格却死死压制着这股冲动——她需要信息!需要帮助!“告诉吾……P-13是什么?污染源头在哪里?怎么救那个臭烘烘的凡人!”她指向担架上奄奄一息的苏澈。
钢管鼠崽的头颅微微偏转,(眼睛?)“扫”过苏澈左臂那疯狂蠕动的黑色污染和胸前跳动的兽骨钥匙。它喉咙里发出一串“咔咔”的机械音,仿佛在进行某种扫描或分析。
“目标……人类……污染类型……复合体……外源污染……78%……内源共鸣……22%……”它松开插在领头鼠崽体内的探针,转向薇拉,“数据……不足……需要……更多样本……源头……瀑布……”
“瀑布?”薇拉一愣。
钢管鼠崽没有解释。它收回探针,转身朝储藏间深处走去,短粗的后腿迈着那种机械的步伐,目标明确地走向一面覆盖着厚重墨绿色菌毯的墙壁。它伸出爪子,在菌毯上某个特定的位置按了下去。
“轰隆——”
一阵沉闷的机械运转声从墙壁深处传来,伴随着铁锈剥落的“簌簌”声。菌毯覆盖的墙壁缓缓裂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散发着更加浓烈腐败甜腥气味的洞口!
“源头……瀑布……这边……”
钢管鼠崽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
薇拉犹豫了一瞬。她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领头鼠崽,又看了看担架上同样濒死的苏澈,最后望向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洞洞入口。邪神意志在疯狂叫嚣着危险和吞噬,但主人格却死死攥着口袋里那块鱿鱼干,感受着那微弱却坚定的暖意。
“带路!”她咬牙拖起担架,跟了上去。身后,其他哭脸鼠崽犹豫了片刻,最终恐惧战胜了忠诚,吱吱叫着西散逃开,只留下那只还在抽搐的领头鼠崽,孤零零地躺在原地。
通道比想象中更加狭窄、潮湿,墙壁上布满了锈蚀的管道和电线,偶尔闪过几点诡异的蓝色火花。空气中那股腐败甜腥的气味越来越浓烈,几乎形成实质的雾气,粘在皮肤上,带来一种令人作呕的滑腻感。
钢管鼠崽在前方带路,动作精准得不像生物,更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它时不时停下,用探针采集墙壁上某些渗出暗绿色液体的裂缝样本,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分析声。
“P-13……浓度上升……97%……接近……源头……”
薇拉拖着担架艰难前行,苏澈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左臂的黑色污染在靠近源头时变得更加活跃,如同沸腾的沥青,不断有细小的黑色触须状物质从绷带缝隙中探出,又缩回去。兽骨钥匙的幽绿光芒也变得更加不稳定,时而暴涨,时而几乎熄灭,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对抗。
终于,通道到了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洞窟,洞顶高得隐没在黑暗中,无数锈蚀的金属管道如同血管般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全部插入洞窟中央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装置”——
一座“瀑布”。
但不是由水构成的。
洞窟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框架,框架内悬挂着数以百计的……透明玻璃容器!每个容器里都浸泡着一团灰白色、表面布满褶皱和沟壑的、形似腐烂果实的组织——脑垂体!人类、鼠人、其他未知生物的脑垂体!有些己经腐败得不成形状,有些则相对“新鲜”,表面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管痕迹!
这些容器通过扭曲的管道和阀门连接在一起,不断有暗绿色的粘稠液体从上方注入,又从底部渗出,沿着框架流淌,最终汇聚到中央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金属漏斗中。漏斗下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竖井,隐约能听到液体坠入深处时发出的空洞回音。
整个“瀑布”散发着浓烈到极致的腐败甜腥气息,那气味如同实质的触手,钻入鼻腔,粘在喉咙深处,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更恐怖的是,那些浸泡在容器里的脑垂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抽搐、蠕动,仿佛还残留着某种“活性”!
“清醒药剂……源头……”钢管鼠崽站在洞窟入口,机械地说道,“P-13……配方……改良……失败……污染……外泄……”
薇拉感觉自己的胃袋在疯狂抽搐,喉咙里泛起一股强烈的酸水。她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邪神意志在意识深处发出冰冷的嗤笑,对这污秽的造物充满了鄙夷,却又带着一丝微妙的……兴趣?
“这……这就是‘清醒药剂’的源头?”她声音颤抖,指向那恐怖的“瀑布”,“那些鼠人黑市里流通的违禁品……就是用这些……东西……做的?”
钢管鼠崽的头颅微微转动,(眼睛?)扫过那些抽搐的脑垂体,“原始配方……改良……失败……副作用……不可控……疯狂……变异……死亡……”
它突然转向苏澈,探针弹出,指向他左臂蠕动的黑色污染,“检测……相似性……89%……P-13污染……复合体……外源部分……同源……”
薇拉的瞳孔骤然收缩!苏澈左臂的污染,和这恐怖的“清醒药剂”源头同源?这怎么可能?除非……
“老瘸腿!”她猛地想起那个用鱿鱼干换情报的沙龙主人,想起他浑浊眼睛里闪过的诡异光芒,“是他!他给苏澈的钥匙和地图!他知道这里!他故意——”
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从洞窟深处传来!整个地面剧烈震动,无数锈蚀的金属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洞窟中央那恐怖的“瀑布”框架猛地倾斜,数十个玻璃容器“噼里啪啦”地碎裂,腐败的脑垂体和暗绿色液体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警报……警报……”钢管鼠崽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睛?)里的蓝光疯狂闪烁,“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300秒……”
“什么?!”薇拉尖叫起来,银发在剧烈的震动中狂舞,“什么自毁?!”
钢管鼠崽没有回答。它机械地转身,探针指向洞窟另一侧一个被爆炸震开的、黑黝黝的通道,“逃生路线……开放……建议……立即撤离……”
薇拉看向担架上奄奄一息的苏澈,又看向那恐怖的、正在崩塌的“瀑布”,和漫天倾泻的腐败脑垂体与暗绿色液体。邪神意志在疯狂叫嚣着危险和逃离,但主人格却死死盯着那些抽搐的、腐烂的组织,一个疯狂的想法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
如果苏澈左臂的污染和这里的P-13同源……如果这“瀑布”就是污染源头……那么……
“不!吾不逃!”她猛地攥紧口袋里的鱿鱼干,碧绿的眼眸中猩红与海蓝的光芒疯狂交织,“告诉吾!怎么净化这污染!怎么救他!”她指向苏澈。
钢管鼠崽的头颅微微偏转,(眼睛?)里的蓝光闪烁得更加剧烈,“净化……方案……唯一……核心样本……未污染……原始脑垂体……漏斗下方……密室……”
它指向那不断旋转的金属漏斗下方,黑色竖井的边缘,隐约可见一道被暗绿色液体掩盖的、锈蚀的小门,“原始样本……未变异……抗性……100%……提取物……中和……P-13……”
薇拉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有希望!但时间——
“倒计时……240秒……”钢管鼠崽机械地提醒道。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薇拉猛地冲向那恐怖的“瀑布”,小小的身影在漫天坠落的腐烂组织和暗绿色液体中穿梭,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邪神意志在咆哮,主人格在尖叫,但她死死盯着那漏斗下方的小门,盯着那可能的希望——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巨响,洞窟顶部一根巨大的金属管道彻底断裂,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她头顶狠狠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