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林珂收到一封纸质信件,没有署名。
信封有些旧,信纸也泛黄,字迹却很整齐,像是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的痕迹:
> “我习惯了地铁赶不上就改线,
习惯了节日没人约就一个人看电影,
习惯了等不到人回消息就自己关掉期待……
可我真的,好累了。
我好像永远只能是‘能习惯一切’的人。
可我不想再说‘我习惯了’了。”
林珂记得,这样说过的人,还有一个——林念。
—
林念是她大学的学妹,住在她楼下。
她总是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团体活动从不迟到、不抢话,也不拒绝,
她的朋友圈永远清淡:一张书桌、一杯茶、一个落日。
首到有一次,林珂夜里下楼扔垃圾,
路过教学楼边的长椅时,
看见林念坐在那里,抱着膝,眼睛红肿。
那天是林念生日。
—
林念说,她从初中起就习惯了一个人过。
那年父母忙生意,把她送去寄宿,
生日那天,她把自己最喜欢的糖果藏了一整年,
想给自己一份惊喜。
结果放学晚了,那包糖被同宿舍的女生当作“没人要的”分掉了。
她没哭,只是在床上坐了很久,
最后把枕头抱紧,轻轻说了一句:
> “没事,我习惯了。”
—
后来她真的什么都习惯了。
习惯自己打饭、一个人去医院、
甚至习惯某些“本不该习惯”的冷漠。
她说:
> “每次我说‘我习惯了’,
别人就觉得我很坚强,
可他们不知道,那不是我的选择,
是我不得不接受的失望。”
—
林念谈过一场短暂的恋爱。
她第一次鼓起勇气说“我想你陪我吃顿晚饭”,
对方说“今天有局,改天吧”。
那天她一个人坐在冷清的小餐馆,
点了两人份的餐,
却一句话都没说,就看着面前的空椅子。
回到宿舍,室友问她:“今天吃得还好吗?”
她微笑说:
> “挺好的,我己经习惯一个人吃饭了。”
但那顿饭,她一口都没动。
—
林珂为她画了一幅画。
画的是一间便利店前的长椅,
夜里十一点半,
她坐在那儿,膝上放着一盒没拆的蛋糕,
身边没有人,
只有昏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低头写着什么,眼里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
画名是:
> 《她不是不想有人陪,她只是太久没有人来了》
副题写道:
> “她不是非得习惯一个人,
她只是等了太久,等不来,
所以开始告诉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可她心底,仍然渴望,有人能打破她所有的‘我习惯了’。”
—
展出那天,有人悄悄贴下一张纸条:
> “我也是那个总说‘没事我习惯了’的人。
可我真的不是不在意,
我只是太怕我说‘我不想这样’,
别人就会说‘你怎么还不懂事’。”
—
林珂补画一幅。
这一次,她画的是一扇打开的落地窗,
女孩背对光站着,窗外是烟火灿烂的节日夜,
而她脚边是未拆的快递盒,
上面贴着一行手写字:
> “愿你不再只为别人张望,也有人为你而来。”
她站着,像是等人,
又像是终于决定,走出去。
画名是:
> 《她不想再一个人看烟火了》
副题写道:
> “她什么都能习惯,
可她最想要的,
是有人告诉她——你不该一个人习惯这些。”
—
林珂在画册背页写道:
> “她不是天生独立,
是太多次盼不到人,只能自己上路。”
> “她不是想证明自己多能扛,
她只是怕,一旦说‘我不想习惯’,
就会被说‘那你能怎么办?’”
> “她不想再说‘我习惯了’,
她只希望——有人看穿那句笑着说出口的话背后,
藏了多少次无人问津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