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是用手工羊皮纸写的,
邮戳来自北境无人区·肃焰站,己废弃二十多年。
信封很旧,纸张发黄,只有一张单薄信笺。
林珂展开它,手指几乎在颤:
> “林女士,
你的画里有太多走开的她。
但我想告诉你,
曾经有一个她,是站在原地不走的。”
> “她最后出现在‘肃焰站’大火中,
不被记录,也没人替她说话。
但我记得那一幕。”
> “她站在火中,没哭,没叫。她只是看着某个方向。
就那样——站着。”
落款是一串潦草拼音:“Wuqing.”
林珂看着这封信,久久不能回神。
不是每一个“她”都是逃走的、沉默的、失踪的。
有些“她”曾站在终点处,不肯退后半步。
林珂决定,去肃焰站。
—
肃焰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废弃的科研观测点,
位于边境极寒带,西周空无一人。
站内的最后一份公开记录是火灾报告:
“因供暖系统老化引发连环爆燃,内部温度超过六百度。”
在那场火中,“官方”只统计出六位人员成功逃生,
其中无人提及“她”。
但站外唯一的监控画面曾捕捉到:
> 一道人影,在爆燃第三分钟时,
从主仓口回身——站住,没再跑。
林珂把这张模糊截图放大上百倍。
她看不清面容,只能确认那是个穿着白色羽绒衣、长发扎起的身影。
她站着,不动,火焰在西周翻滚。
林珂突然想哭。
—
她找到一位曾在肃焰站工作的老工程师,
对方一听说她要找“那个站在火里不走的女人”,沉默许久,
最终缓缓道出一句:
> “她叫——简予青。”
他说:
> “简予青是我们当时的核心数据员。
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有个怪毛病——不相信备份。
每次数据采完,她都要亲自去主控室手抄校核一遍。”
> “大火那天,我们都以为她己经跑了,
后来才想起,她回主控室拿一页亲写的校验表。”
林珂问:“她为什么不跑?”
老工程师叹息着:
> “她说:‘如果我不回去,那页表就会烧掉。
那一年的极寒数据就断了。
它们是我们的十年、她们的十年——她们谁来接上?’”
林珂愣住。
她不是站在火中等死,
她是在守住,那些别人不愿守的“连续性”。
她明知自己没有退路,
却还在为一份无名的数据,甘愿烧尽自己。
—
林珂回到工作室,画下那张图。
她没画火焰、没画绝望,
只画一个穿白羽绒服的女子,站在仓门边,望向远方。
她手中捧着一页纸,纸上空白,只有两个字母:Δt(代表“时间差”)
她写在画下:
> “她没赶上离开的时间,
因为她要为时间本身留下一个节点。”
> “她是那个被误会为‘站错地方’的人,
却刚好在最该有人站着的位置。”
—
展览更新后,许多观众在“简予青”画像前停留极久。
有科研工作者红着眼说:“我们现在用的某些极寒模型数据,就是从那一年延续下来的。”
一位沉默的女孩在留言本写下:
> “她不是想死,她是在告诉我们,值不值得守,是你自己决定的。”
—
林珂将简予青的故事,命名为:
> 《她在火中守时间》
是的,她不是英雄,不是义士。
她甚至没留下名录。
她只是一个记录者,
在最没人注意的那页纸上,
留下自己作为时间的一笔痕迹。
—
那一夜,林珂在画册最末页写下一段话:
> “她们不是为了成为谁的灵魂去死,
而是为了不让某段真实被烧掉,
宁愿把自己变成灰。”
> “我不会把她画得伟大,
我只想你知道,
她不是没跑,是——她站在那,是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