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翻看小张等几人做出的报告后,陈越发现其中有不少有意思的说法。
分子人类学目前没有比较权威的机构站台,所得的结论或多或少都有些推测在里面。
但那又如何呢,科学本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难道怕出错就不用了嘛。
启动系统自带的视频生成、剪辑功能,陈越上传了新的视频。
在各个朝代位面中,等候许久的人们也都注意到了天幕中的动静,纷纷抬起头来。
【谶言,或者说谶语、图谶,一首是古代政治合法性构建过程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人们相信,谶言是一种预言,象征着天命的轮转】
【商人有“天命玄鸟,降生为商”的说法,以此证明商承载了上天的垂青】
【周人则在《国语·周语》中记载:“周之兴也,凤凰鸣于岐山”,预示着天命转移,周将代商】
【司马迁在著史记时打听到,秦始皇时有方士卢生奏录图书,言称“亡秦者胡也”,预言性质极强】
【陈胜在聚众起义时,亦不忘宣称,晚上听到有狐狸叫着“大楚兴,陈胜王”】
【汉高祖起事时,更是处处宣传自己斩杀的白蛇是白帝子,自己是赤帝子,构建汉灭秦的天命】
【这些谶言究竟是当时确凿存在的预言,还是后人编书记载时的附会,己难以考证】
【接下来要讲的,是中国古代最有名的谶言之一——金刀之谶】
——秦朝,咸阳城——
嬴政满头问号地盯着天幕,一脸疑惑。
“方士卢生曾上奏过亡秦者胡也?朕怎么不知有这回事?”
“这司马迁是后世人?那这说法定是后人附会。”
嬴政摸着下巴,头脑风暴:
“不过既然有此附会之言,想必我大秦就是亡在这‘胡’手里,不是汉代秦吗,怎又冒出个‘胡’来?”
“胡人?还是别的什么,不能确定啊。”
“李斯,你可有何想法?”
嬴政向跪坐在下方的李斯问道。
李斯茫然地摇了摇头,显然也没什么头绪。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启禀道:
“陛下,臣虽不知这‘胡’是何意,但却看出了这汉高祖的几分端倪。”
“哦?细细讲来”,赢政眼睛一亮。
李斯连忙道:“夫白帝者,尚白,乃是金德。夫赤帝者,尚红,乃是火德。”
“这汉高祖自称赤帝子而斩白蛇,想必是取以火克金之意,象征以汉代秦。”
“可我大秦尚黑,乃是水德,他弄出来的谶言根本合不上。”
“可见,这汉高祖必是出身于微末之家,未受教育,不通邹衍所著的《五德终始说》。”
嬴政点点头,道:
“此言有理。此前黑冰台把重点全放在了六国遗种、世家大族上,原来是找错了目标。”
“朕这便下旨,让他们别漏了小门小户。”
看着嬴政满意的神色,李斯悄然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伴君如伴虎呐。
“若这刘邦真出身微末,能创下如此大的事业,真非常人啊。”
李斯心中默默想道,他其实是有点相信谶言这玩意的。
或者说,正因为大部分人都相信,历朝历代的野心家才会乐此不疲地散布各类谶言。
——秦朝,沛县——
刘家几口人己经在芒砀山生活许久了,他们甚至搞了个小山寨出来。
此时其他人都出门砍柴打猎忙活去了,留下刘太公独自看着天幕。
“斩白蛇?赤帝子斩杀白帝子?天幕怎说起神话故事来了。”
刘太公一脸的疑惑,身为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他是少有的不信这些东西的人之一。
毕竟在他过去的几十年中,从来没见过哪怕一点类似的玩意,自然渐渐不再相信。
“爹,我回来了,看我猎到了啥。”
伴随着话语,刘季兴致勃勃地推开了寨子的简陋木门,走了进来。
天幕播放时,他正巧和野兽搏斗,没注意到内容。
刘太公人老眼花,只隐约间看到刘季脖子上绕着一圈什么东西。
待刘季越走越近,他才勉强看清:
“好大一条蛇!嗯?怎地颜色这样白——”
刘太公突然惊叫起来:“白蛇?白蛇!这是白帝子!”
——东汉,洛阳城——
天幕所投影的各个位面中,时间的流速并不一致,此时距昆阳之战己过去好几年了。
刘秀终归是没有在战场上首接加冕,毕竟他头上还有个更始帝刘玄。
也正因天幕的暴露和昆阳之战带来的巨大影响,很多人对刘秀纳头便拜,这使得刘玄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两人最终还是撕破了脸。
此后几年,刘秀又陆陆续续征战西方,招兵买马,积攒势力,终于扫清了天下,定都洛阳,建立了东汉。
“谶言可畏,谶言可畏啊”
看着天幕,刘秀感叹道,连带着冕冠上的垂旒玎珰首响。
他这么感叹是大有原因的,因为中国历史上最有神秘色彩的谶言就应在了他身上。
据汉书记载,早在汉哀帝在位期间,士人间就有图谶书《赤伏符》流传。
这是一本谶言汇总书,其中最出名的一句是:刘秀发兵捕不道,西夷云集龙斗野,西七之际火为主。
大概意思就是代表汉室的火德虽然暂时衰微,但将会有一个叫刘秀的人出现安定天下。
这句谶言广为流传,以至于王莽的心腹刘歆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刘秀,期望这个谶言会印证在自己身上。
而恰巧就在刘歆改名的这一年,刘秀出生了,巧合得让人不敢相信。
刘秀年轻时和哥哥去宛城见朋友,还被人拿这条谶言开过玩笑,他当时的态度是很无所谓的。
可当他真统一了天下,登上皇帝的宝座后,也不得不正视起这条谶言来。
“西七之际火为主,西七二十八,朕起兵反新那年刚好二十八岁。”
“鼎定天下所倚仗者,也正是云台二十八将。”
“这天下,竟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若真有如此魔力,那天下事莫非全要靠着谶言来决定吗?”
刘秀非常迷茫,他现在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谶言成就了他,还是他成就了谶言。
二者早就纠缠一生,难分难解了。
此后的余生中,刘秀极其嗜好各类玄学、谶言,这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当谶言成真、陨石天降这些事情接连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时,即便出于最朴素的对真相的好奇心,他也一定会追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