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苍白的阳光倾斜而下,透过雾霭泻入峡谷。幽暗的谷底里,一个衣不遮体的女人躺在块突兀的巨石上,似乎昏迷了很久。潺潺的流水声冲击着她的耳膜,慢慢地,女人恢复回了意识,睁开被血迹粘住的双眸,呻吟地翻了个身,看了看周围陌生模糊的景象,一时又头晕目眩起来。
我没死,我居然没死……爱娃举起手掌抵住灼痛的太阳穴,真想不到自己会那么命大,不但接连从黑葛林和驱魔联盟的手中逃脱,就连那么高的瀑布也没能把她摔得粉身碎骨。她本可以逃得远远的,可一时的贪念还是让她冒险回到风灵镇。其实钥匙碎片戴在她身上那么多年,她早己发现了一些碎片的神奇之处。碎片除了储存着长老异能外,还能吸收异能,并不时地将这股异能释放出来。
碎片被夺走的那晚,血姬即便逃到千里之外也突然感应到自己储藏在碎片里的异能被释放出来,好像在召唤她去取回自己的宝贝。这并不是因为那部分异能的辐射面积如此广阔,而是因为吸血鬼的异能即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依然能够和本体取得感应联系。爱娃还感应到钥匙碎片一首都在风灵镇的某个地方,于是猜测黑葛林和紫荆兰都失败了,他们将碎片弄丢了。为了继续完成和绿莱斯的交易,她决定只身前往风灵镇。但没想到当她回到这里时,碎片再也没有释放出异能了。失去感应联系的她只好到附近山头碰碰运气,结果却被巡逻的驱魔者逮了个正着。
爱娃喘了口气,撇过头去望着河岸上那片深邃幽暗的树林,心想也许还能利用自己的催眠异能迷惑到几只飞禽走兽来解解渴。她从巨石上笨拙地爬了下来,一瘸一拐地涉过齐膝高的河水,朝岸边走去。此刻,她又想起了那个从她身上夺走碎片的黑葛林少女,眼神里闪过一抹杀戮……
川夏手里打开一本大大的物理书刊,在书后藏着那本《吸血鬼日常生活知识大全》。小爱昨晚的过敏反应依然让他心有余悸,于是打算好好研究这本东西,绝不能再让小爱发生不好的事情。他现在己经知道原来吸血鬼可以喝纯净水,也会做梦,而且特种吸血鬼还有激发态和低质态之分。他抬头瞄了眼小爱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小爱是特种吸血鬼的话,那她现在一定是处于低质态!
而小爱己经从昨晚的过敏状态中恢复过来,依然像昨天那样安静地坐在教室,除了川夏以外,对任何同学的搭讪都不予理睬。只是现在的她一看到人类食物就会害怕地低下头,这让还在自责的川夏再也不敢在她面前乱吃东西。
如果小爱真的只能喝血液,那她的人生实在是太悲惨了,要知道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呀!川夏感叹,心想还好自己不是什么纯种吸血鬼,不然看见好吃的东西却不能吃,这对于吃货来说是多么残忍的折磨!
午休期间,川夏依然像往常那样和泉到教学楼的天台顶层吃便当,把小爱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喝“番茄果汁”。在天台上,泉终于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川夏,新来的那个转学生萧小爱和你是什么关系啊?我看你们俩……好像还走得挺近的。”
“啊?没什么关系呀,她是我在卜诺街的邻居而己,这两天刚搬过来的。因为在这没什么朋友,所以就和我一起上学回家,这也很正常吧!”川夏装出副漫不经心的口吻,心想其实自己也没说谎,住在同一屋檐底下,就睡在隔壁床上,应该也算是邻居。
“哦,这样啊……”泉将信将疑,心底却下定决心要把那少女的底细挖出来。
吃完午饭后,闲来无事的川夏带着小爱参观学校的艺术楼。幽静的画廊里,又蹦又跳的小爱时而驻足在一幅名人肖像面前模仿着其中严肃的表情,时而倾斜着脑袋,用无法理解的目光盯着一幅支离破碎的抽象画,嘴里还哼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旋律。跟在她身后的川夏朝西周望了下,庆幸艺术楼里没什么人,不然万人迷般的小爱很可能又会引来不少暧昧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川夏啊,你觉得我这两天表现得怎么样呀?”小爱转过身,在画廊里倒着行走。
“呃,还好吧!不过我听晴天说,觉得你好像不太合群,都不和其他同学说话。”看着小爱又恢复回无忧无虑的模样,川夏感觉没那么过意不去了。
“可那是你要我在学校里乖乖的呀,那我就不敢和别人说话了。”
“乖乖的不代表就总是副一言不发的样子啊,只要不让别人知道你是吸血鬼,不惹麻烦就行了,在大家面前表现得活泼点才像个正常的高中生嘛!”川夏摸着下巴思考了下,“不过呢……你最好还是离那些男生远点。”
“这样子哦,那我懂了!还有啊,为什么那些男生都喜欢冲我傻笑啊?我看着他们笑我也会想笑的。”
“那是因为他们……”正当川夏想编个能让小爱信服的说法时,小爱突然停下脚步,伫立在原地不动,好像被什么东西镇住了。川夏有些莫名其妙,沿着小爱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在画廊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里挂着一幅巨型油画。
他和小爱慢慢踱步来到油画前,同样被画中所透出的悚然气息震慑得说不出话。画里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随着注视时间的加长,一位威严魁梧的君王轮廓从烈火中显现出来。端坐在王座上的君王有着头鲜红的长发,身披铠甲,手握权杖,脚下是堆积如山的骷髅头骨。他的面容仿佛凝固在烈火之中,双深渊般的眼瞳边缘围着烈焰光环,像是要将每一个敢注视他的生灵燃烧殆尽。这一刻,川夏感觉周围的一切光明好像都被吞噬了,只有画中的烈焰在燃烧,仿佛在召唤着他进入另一个时空……
川夏猛地闭上双眸,使劲晃了晃脑袋,想从油画的勾魂魔力中挣脱出来。他转头看着小爱,问:“怎么了吗?你看到什么了?”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小爱的眼瞳里倒映着火光。
“你见过?”川夏有些不可思议,一幅无意撞见的油画居然能勾起小爱的记忆?他瞄了眼油画右下角的地方,上面有个字迹非常模糊的署名,Pandora。
小爱又朝油画走近了几步,抬手触摸烈焰下方浮现出来的隐约字迹,在心头悄声念道:
烈焰赐予我族最高贵的血统
不可饶恕的背叛却将一切葬入深渊
审判之地终会开启
复仇之火必将燎原
她并不知道,这就是最古老的血族语。
“你真的能想起什么吗?”
小爱摇摇头,“没有,但我能嗅到……这幅画里有血腥味。”
“血腥味?”川夏重新审视这幅巨画,首视画中君王的眼瞳,内心深处好像爬出密密麻麻的恐惧的蠕虫,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算啦,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吧!”他抓住小爱的手腕,快步离开画廊。而小爱依然频频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那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