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由秩序与创世交织而成的“净土”并不大,仅仅笼罩了方圆十丈。
十丈之外,依旧是概念的坟场,混乱的嘶鸣与破碎的法则如无声的怒涛。
十丈之内,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陆尘眼中的绝对冰冷正在缓缓褪去,那股非人的、至高无上的神性正在收敛,重新被一层淡漠的人性所覆盖。动用【绝对秩序】的代价,似乎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大。他的脸色,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
秦语微站在他身侧,心中那股因共鸣而生的创世之力也平息下来,但她与陆尘之间,却多了一层无形的、玄奥的联系。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创世”之力,正本能地亲近着陆尘身上那股霸道绝伦的“秩序”权柄。仿佛水与堤坝,光与容器。
这种感觉让她心惊肉跳,却又生出一丝荒谬的安全感。
原来,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牢笼”。而自己,不过是被他强行点亮,用来装点牢笼的灯火。
她看向陆尘的侧脸,那张清秀的、曾被她认为是“废物”象征的脸庞,此刻却只让她感到深不见底的恐惧。她甚至不敢去想,这个男人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就在这片诡异的宁静中,前方的混沌迷雾,忽然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开。
太初古道的尽头,出现一片相对稳定的空间断层。那里没有混乱的概念风暴,只有一片宛如镜面般光滑的漆黑虚空。
虚空之上,静静地站着几道身影。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她身着一袭由月光丝线织成的素白长裙,身形空灵,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世。她的脸上蒙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白纱,看不清容貌,只露出一双平静得宛如古井的眼眸。
那双眼睛,仿佛看透万古岁月,沉淀着一种悲悯与寂寥。
在她身后,站着两名身披藤甲、手持木杖的护卫。他们身形魁梧,气息古老而磅礴,明明是人形,却给人一种扎根于混沌、枝叶撑起星辰的古树之感。
目光交汇的瞬间,秦语微的心脏骤然一紧,如临大敌。
那两名护卫给她的压力,甚至超过之前瑶光圣庭的任何一位长老!
然而,陆尘的反应却平淡得可怕。他只是瞥了那几人一眼,仿佛看到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几块挡路的石头。
“世界树的祈祷者,灵,见过终结的执掌者,与被诅咒的创世之器。”
蒙面女人的声音响起,清冷而空灵,不带丝毫烟火气。她的话语,却像一道惊雷,在秦语微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终结的执掌者?被诅咒的创世之器?
她猛地扭头看向陆尘,却发现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对方说出的,是再寻常不过的称谓。
他……他早就知道?!
这个念头让秦语微浑身冰冷。内心深处,那股曾被她视为荣耀的创世之力,竟隐隐传来一丝被窥破的刺痛。
陆尘心中则是念头飞转:‘终结的执掌者?看来我那便宜系统给的背景身份,开始生效了。这女人知道的不少,但她的目的,绝不会像她表现得那么无害。’
“我们没有恶意。”自称“灵”的女人,目光穿过秦语微,最终落在陆尘身上,那双平静的眼眸中,似乎泛起一丝微澜,“恰恰相反,我们是为合作而来。”
“合作?”陆尘终于开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听起来像是个笑话。我好像不认识你们,更谈不上有什么合作的基础。”
灵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声音依旧平静:“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瑶光圣庭背后那位,窃取了‘终结’与‘创世’果实的篡夺者。”
篡夺者!
这三个字一出,秦语微浑身剧震。
“我们的先祖,曾是太初时代的守护者,”灵的声音里,带上一丝万古传承的沉重,“见证了宇宙的诞生与毁灭。而那位篡夺者,本是守护者中的一员,却在最终的纪元末劫中背叛了誓言,窃走了本该归于混沌的两大本源权柄,并以此为根基,建立了所谓的瑶光圣庭,扭曲了整个世界的法则。”
“一派胡言!”秦语微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厉声喝道,“瑶光圣庭乃诸天正统,岂容你在此污蔑!”
灵没有看她,只是继续对着陆尘说道:“我们世界树的遗民,唯一的使命,就是找到失落的权柄,夺回混沌之心,‘修正’这个被扭曲的世界。”
“说得真好听。”陆尘轻笑一声,打断了灵的讲述,眼神锐利如刀,“修正世界?这种口号,三岁小孩都不会信。别浪费时间,说吧,你们真正的目的。”
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重新评估陆尘。
“那位篡夺者,并非是要释放他的本体那么简单。”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终于抛出了真正的炸弹,“他真正的目的,是以‘混沌之心’为心脏,以整个诸天万界为血肉熔炉,将一切生灵、一切法则、一切存在,全部炼化成一具新的、独属于他、绝对服从于他的‘创世神体’!”
“届时,他将成为新的造物主,而我们所有人,都将成为他神体中一个毫无意义的细胞,永世沉沦。”
这恐怖的图景让秦语微呼吸一滞,但她依旧咬着牙,不愿相信。
“至于你……”灵的目光终于转向秦语微,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清晰的怜悯,像是在看一个最可悲的祭品,“你身上那所谓的‘瑶光圣女’的祝福,其实是最恶毒的诅咒。它的作用,就是在最后时刻,充当一个‘信标’。”
“一个……引导混沌之心这颗‘心脏’,与篡夺者的神魂进行最完美‘嫁接’的……活体定位器!”
轰!!!
秦语微如遭亿万雷霆轰顶,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晃动起来,一口心血险些喷出。
不是祝福,是诅咒!
不是圣女,是信标!是祭品!
她体内的创世之力,那曾被她视为无上荣耀的源泉,此刻竟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神魂,发出阵阵嘲弄的嘶鸣!她一生引以为傲的身份、血脉、使命……全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一个为他人做嫁衣的骗局!
巨大的荒谬感与被欺骗的愤怒,化作尖锐的刺,瞬间贯穿她的灵魂!
陆尘看着她崩溃的模样,眼神毫无波动,内心却己将一切拼图完成:‘原来如此,秦语微是“信标”,负责定位。而我身上这“终结”的权柄,就是打开封印的“钥匙”。这个灵,是想借我们之手,打开宝库的大门,然后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灵,嘲讽地问道:“既然你们这么大义凛然,背负着修正世界的使命,为什么不自己去取混沌之心?在这里等我们这两个‘钥匙’做什么?是没能力,还是……没资格?”
他特意在“钥匙”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被一语道破关键,灵身后的两名藤甲护卫气息瞬间一沉,如两座太古神山,带着警告的意味悍然压向陆尘!
然而,那股足以压垮星辰的磅礴威压,在靠近陆尘三尺之地时,便撞上一堵无形的墙。不,那不是墙,而是一道不容置疑的“规则”——【此地,外力禁绝】。两名护卫的气息就像是打在绝对公理上的悖论,被瞬间判定为“错误”,消弭于无形!
灵抬了抬手,制止了护卫。
她坦然地承认道:“你说的没错。太初之墟的真正核心,被‘创世’与‘终结’的对立法则所封印。那道锁,是太初时代最古老的契约,只有同时得到两种权柄认可的人,才能打开。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