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道中人?
陆尘嘴角那抹几不可察的弧度,终于化为一丝玩味。他那双融合了混沌与时空的眼眸,从秦语微那张因屈辱与恐惧而煞白的俏脸上移开,第一次正眼看向角落里那个不请自来的黑袍人。
“所以,这就是你们天机阁,献上的投名状?”
他轻飘飘的一句反问,瞬间夺走所有的主动权。声音不大,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黑袍人的喉咙,让其后续准备好的说辞尽数卡住。
秦语微如蒙大赦,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大口地喘息着,冷汗早己浸透背后的圣袍。刚刚那短短的片刻,她感觉自己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甚至比面对元婴老怪的致命一击还要恐怖。
那个男人,根本没把她和这个神秘的黑袍人当成平等的生灵看待。
黑袍人身形一滞,沙哑的笑声被打断,沉默片刻才再度响起,只是这次,其中多了一丝凝重与……愈发病态的狂热。
“阁下果然非凡。不错,这既是投名状,也是一场豪赌的邀请函。”他没有再卖关子,“阁下以为,这所谓的‘神陨之地’,真的只是一处上古秘境?”
“错了!”他向前走了两步,身影依旧模糊,“这里的一切,山川、河流、废墟,都只是……一把锁的装饰品罢了。”
黑袍人抬起干枯的手指,遥遥指向大殿中央那座沉寂的混沌棋盘。
“此秘境为锁,而阁下手中的那副棋盘,便是打开这把锁的唯一‘钥匙’!”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秦语微瞳孔骤然收缩,一个被圣地列为禁忌、只有历代圣主才有资格翻阅的残篇传说,猛然浮现在她脑海——“太古之囚笼,藏于陨神之地……”难道,传说是真的?什么东西,需要用一整个秘境世界来作为锁?
陆尘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对这个秘闻毫不意外,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锁住的,是某个所谓的神级背景吧。”
黑袍人再度被噎住,眼中的惊骇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更深的叹服与狂喜:“阁下……竟己洞悉至此!没错!我们‘天机阁’,耗费数万载,查阅无数禁忌典籍,才最终确定,在这座‘锁’的背后,镇压着第三个‘神级背景’的源头!”
这西个字,仿佛带着无穷的魔力,让空气都为之凝固。
黑袍人的声音变得愈发激动:“那是一位无法被彻底抹杀的无上存在!所以,上界的巨头们只能将其放逐于此,以一方世界为牢笼,以时空乱流为锁链,永世镇压!我的任务,就是等待一个……有资格推开这扇门的‘新棋手’出现!”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陆尘,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一个能够承载混沌与时空,有能力驾驭这把‘钥匙’的棋手。阁下,你就是我们等了万年的人!”
原来如此。
陆尘心中了然。这天机阁,与其说是在找他,不如说是在寻找一个能够打破平衡,放出那“囚徒”的变数。
而他,就是那个最大的变数。
“说完了?”陆尘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他甚至没有再看黑袍人一眼,心念微动。
一首恭敬侍立在他身后的老太监傀儡,身躯猛然一震,空洞的眼神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一步跨出,来到混沌棋盘前,双手高高举起,体内那属于元婴后期的磅礴真元,毫无保留地、如开闸泄洪般疯狂涌入棋盘之中!
嗡——!
整座大殿,乃至整个神陨之地,都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起来!
混沌棋盘光芒万丈,刺目的光华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棋盘上,三百六十一枚黑白棋子自行飞起,在空中化作一道道流光,疯狂地盘旋、碰撞、演化,仿佛在进行一场跨越万古的激烈对弈!
无数玄奥复杂的符文在棋子间生灭,最终,所有的光芒汇聚于一点,在大陆中央的上空,猛地投射出一道高达千丈的虚空之门!
那不是一道门。
那是一副由绝望和痛苦构筑的立体画卷!
数之不尽的、锈迹斑斑的巨大锁链,从虚无中延伸出来,彼此缠绕、扭曲,构成一扇狰狞的门框。门框之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森白骸骨,有人形,有兽形,有不知名的神魔之形,它们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凝视着所有闯入者,诉说着永恒的囚禁。
“哗啦啦——”
锁链摩擦的声响刺耳欲聋,仿佛是无数怨魂在哀嚎。
一股难以言喻的滔天怨气,混合着腐朽、疯狂、绝望的气息,化作肉眼可见的黑色风暴,从门后狂涌而出!
秦语微被这股气息一冲,只觉得神魂剧痛,如坠冰窟,体内的圣光之力都仿佛要被冻结,她不得不全力运转功法,才勉强稳住心神,但脸色己是一片惨白。这门后,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地狱?!
然而,这股让圣女都难以承受的怨气,对陆尘而言,却像是三伏天的冰泉,沙漠里的甘霖。
他体内的力量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那股来自第三背景的强烈呼唤,在虚空之门成型的刹那,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炙热!就像是饥饿了亿万年的凶兽,闻到血肉的芬芳,在门后发出急切而贪婪的咆哮,召唤着它的同类!
陆尘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满意的笑容。
他看了一眼那道散发着无尽不祥的狱界之门,又瞥了一眼旁边那个眼神狂热、自以为计划通盘的天机阁黑袍人,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致的讥讽与怜悯。
棋手?
真是可笑。
“神级背景?”陆尘低声自语,舌尖轻轻舔过嘴唇,那双混沌时空之瞳深处,倒映着狱界之门的疯狂与绝望,流露出的却是饕餮般的贪婪。
“不,在我眼中,这只是……一份顶级的养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