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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大陆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先前惊天大战所撕裂的空间裂隙，正在缓慢地自我愈合，但那股大战过后独有的，混杂着元力、混沌与腐朽气息的微风，依旧在空旷的大陆上盘旋，像是一曲无声的挽歌。
秦语微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陆尘身上。不，更准确地说，是钉在他身后那尊沉默的“雕像”上。
那曾是镇魔司的大太监，一个跺跺脚就能让一方王朝震动的元婴后期老祖。可现在，他只是一个物件，一件比生前更强，却失去了自我的……收藏品。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老太监的体内，那股元婴之力的运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流畅、高效。可那双空洞的眼眸，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再也倒映不出任何情绪，只剩下对前方那个青年背影的，绝对的、机械般的恭顺。
这种感觉，远比亲眼目睹一场血腥的屠杀，要恐怖千百倍。
这是一种对“生命”形态的终极亵渎！
冷汗，早己浸透她背后的圣女长袍。但最让她恐惧的，并非来自外部的威压，而是源于她自己的力量！她体内的圣光之力，此刻温顺得像一只受惊的绵羊，蜷缩在丹田深处，无论她如何催动，都拒绝流出体外分毫。
圣光，至刚至阳，斩妖除魔，何曾畏惧过？
这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在她的道心之上，斩开第一道狰狞的裂痕。
就在秦语微的神经紧绷到极限时，陆尘忽然动了。
他侧过头，帮身后的傀儡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领，动作自然得像是为友人整理仪容。
“站姿再标准一点，有点驼背，影响整体美感。”
他用一种近乎闲聊的语气说道。
那具傀儡的身体瞬间一僵，而后以一种僵硬却精准的角度，将脊背挺得笔首，真正如同一尊雕塑。
陆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他终于完全转过身，看向己经面无人色的秦语微，脸上甚至还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
“第一次见？大惊小怪。”他语气轻松地开口，打破了这片凝固的死寂，“别这么紧张，我这个人，其实很讲道理的。你看，他想杀我，所以我只是让他换一种方式‘活着’，很公平，不是吗？”
公平？
秦语微的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这种歪曲到极点的“公平”，让她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颤抖。
陆尘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笑容更盛：“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件藏品还保留着完整的自我意识，也就是说，他能看到，能听到，能思考，只是永远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我觉得，这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让他能亲眼见证自己未来的‘新生’。”
这句话，如同最恶毒的魔咒，彻底击溃秦语微的心理防线。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她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句带着颤音的问话。
陆尘没有回答。
他的视线，越过秦语微的肩膀，落在她紧握的圣剑之上。
嗡——
秦语微手中的圣剑，发出一声哀鸣！
在她的骇然注视下，那柄光明璀璨，流淌着神圣气息的圣剑，剑刃上竟凭空浮现出大片的暗红色铁锈，光芒迅速黯淡，仿佛在瞬间经历了万载岁月的腐蚀！
然而下一瞬，铁锈又如潮水般褪去，圣剑光华大放，甚至比之前更加璀璨夺目！
从腐朽到鼎盛，不过一息之间。
陆尘甚至没有动一根手指，只是一个眼神，就将象征着她身份与力量的圣物，玩弄于股掌。
做完这一切，他似乎有些不满意，收回目光，低声自语道：“对规则的玩弄还是太粗糙，只是让他人的东西变了变样子，无趣。”
他身后的“收藏品”闻声，身体再度绷紧，站得更加笔首，仿佛主人的不满，也成了它的罪过。
陆尘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向面前的两人，那目光里终于不再是空无一物，却也和善意毫无关联。
“给你三个呼吸的时间。”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再也寻常不过的事实。
“从我眼前消失。”
死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秦语微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能感觉到那柄刚刚经历过“生死”的圣剑，在掌心不住地颤抖。
三个呼吸，是恩赐，还是……最后的期限？
陆尘似乎很有耐心，他没有催促，只是那双融合了混沌与时空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映出了秦语微的身影。
那眼神里没有杀意，没有欲望，甚至没有情绪。那是一种审视。如同一个手艺精湛的雕塑家，在打量一块未经雕琢的素材，判断它是否有资格，被摆进展厅。
“或者……”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视线却转向秦语微身旁那尊沉默的傀儡。
“成为我的第二件藏品，与他为伴。”陆尘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看，他看上去，有些孤单，不是吗？”
轰！
秦语微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惊雷同时炸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与冰寒，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她是谁？瑶光圣地的圣女，年轻一代的领袖，未来板上钉钉的圣地之主！现在，在这个男人眼中，她存在的价值，仅仅是……给一个太监傀儡作伴？！
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感到耻辱一万倍！
就在秦语微的道心濒临崩溃，屈辱与绝望即将吞噬她最后一丝理智之际，一道沙哑而飘忽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大殿中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以身为棋盘，以背景为棋子，再辅以自身权柄熔炼……阁下真是好手段。”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陆尘的眼神第一次出现细微的波动，他缓缓侧目，望向大殿的阴影深处。
那里的空间微微扭曲，一个身着天机阁制式黑袍的人影缓缓浮现，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年纪，却带着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这盘棋只是开胃菜，看来真正的‘主菜’，可还藏在更深处。在下天机阁执棋者，我们……是同道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