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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日上三竿。
当林知节打着哈欠，坐着他那辆堪称“移动躺椅”的特制马车，晃晃悠悠地来到兵部衙门前时，迎接他的，是足以冻死盛夏飞虫的冷空气。
兵部，大梁朝六部之中最特殊的存在。这里的空气中，没有翰林院的墨香，也没有户部的算盘味，只有一股子铁锈、汗水和陈年皮革混合而成的、充满雄性荷尔蒙的硬朗气息。
门口的守卫，眼神像刀子一样，上下刮着林知节那身崭新的、绣着云纹的文官袍，仿佛在看一只误入屠宰场的肥羊。
一位兵部主事早己等候多时，此人名叫李虎，生得虎背熊腰，是兵部尚书屠万山的心腹。他皮笑肉不笑地迎上来，拱了拱那双砂锅大的拳头。
“哎哟，这位想必就是新上任的林参赞吧？下官李虎，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那声音洪亮得像是打雷，震得林知节耳朵嗡嗡作响。
【职业：捧哏。技能：阴阳怪气lv.MAX。用户体验：零分。】
林知节内心默默给他贴上标签，脸上却露出和煦的微笑，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李主事客气了，带路吧。”
这种轻飘飘的态度，让卯足了劲儿想给个下马威的李虎，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他冷哼一声，转身领路。
一踏入兵部大堂，林知节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异次元。这里来来往往的，尽是些体格魁梧、步履带风的武官。他们看到林知节，无一例外地投来或轻蔑、或好奇、或充满敌意的目光。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群狼在打量一只闯入它们领地的哈士奇。
李虎领着他穿过大堂，没有走向任何一间处理公务的官署，而是首接朝着后院的演武场走去。
“林大人初来乍到，尚书大人正在后院校阅武备，特意吩咐了，请您过去一同观摩。”李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戏谑。
林知节心里门儿清。
【来了来了，职场霸凌的经典开场。不谈工作，先拉你去他们的舒适区，用他们的专业来羞辱你。这套路，太老了。】
演武场上，尘土飞扬。
几十名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正在操练，吼声震天。兵部尚书屠万山，一个年近六十、却依旧精神矍铄得像头老狮子的老将，正负手立于场中。他身着便服，但那股子尸山血海里泡出来的杀气，却比任何官服都更有威慑力。
看到林知节慢悠悠地走来，屠万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指了指旁边武器架上一个硕大无朋的石锁，对李虎沉声喝道：
“李虎，让林参赞也试试手。来我兵部，若连百十斤的石锁都提不起来，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年轻武将们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让林大人举石锁？屠帅也太看得起他了！”
“瞧他那细胳膊细腿，别把腰给闪了！”
李虎立刻会意，走到林知节面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脸上是赤裸裸的挑衅：“林大人，请吧？这可是咱们兵部的‘入门礼’。”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知节身上。
羞辱、霸凌、排挤……一张无形的大网，当头罩下。
林知节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那石锁一眼。
他只是用一种研究珍稀物种的眼神，打量着面前这位威风凛凛的屠尚书。阳光下，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屠万山头顶那行闪亮的系统标签：
【姓名：屠万山】
【职位：兵部尚书】
【能力值：勇猛91，战术75，统率82，后勤-10，政治-20】
【当前情绪：极度不爽（认为你是一个不懂装懂、来抢饭碗的皇帝走狗）】
【好家伙，后勤和政治居然是负分？这位爷是把所有技能点都加在砍人上了吗？怪不得大梁军队会烂成这样。】
他心中了然，那股子被冒犯的烦躁感，瞬间被一种“智商碾压”的优越感所取代。
他轻轻地、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嘈杂的演武场。
“屠将军。”他开口了，连“尚书”的官称都懒得叫。
屠万山终于正眼看他，眉头紧锁，眼神如刀：“怎么？林参赞是觉得，我兵部的规矩，不合你的心意？”
林知节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仿佛是怜悯又像是嘲讽的笑容。
“不，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他顿了顿，迎着所有人疑惑的目光，用一种平淡到近乎无礼的语气，缓缓问道：
“屠将军，你懂‘后勤损耗率’和‘兵员伤病比’吗？”
演武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群刚才还在起哄的武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屠万山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茫然。他戎马一生，杀敌无数，却从未听过这两个古怪至极的词儿。
“后勤……什么率？兵员……什么比？”他下意识地反问，那股子威猛的杀气，在这一刻，被一种知识的壁垒，撞得支离破碎。
气氛，凝固了。
林知节看着他那副困惑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知道，自己己经赢了这场交锋的第一回合。在他最不擅长的领域，用对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