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七,夜。
赤砂泊,倭朝南部海心据点,亦为中原一贺所设临时指挥港。
泊内无战舰,仅设重舶桅台,供十国舰议时临泊之用,外形如浮堡,实则机关重重。
风笙化名“月白行”,以贩潮小舟混入,身背策印副章、鱼归绘图之《策影》。
入港前一夜,他独卧舟首,手中缓翻一页页敌舰图谱,眼神深幽。
他知,此行凶险无比,非杀即伏。
但他从未退。
子时,风笙自东侧入泊,换作水工衣,夜色中无声潜行,循策图而至指挥中心外。
中心为一座浮台帐楼,三丈高,西面垂帘,楼外西重巡守,皆佩弩持刃。
风笙藏身于货堆之下,取出鱼归所制“静火雷”,植于浮台下桩位,设定“潮高三尺即炸”。
他本欲离开,却忽听得楼中传来一道熟悉声音——
“若谢锦言尚存三策之兵,今岁不得动海盟。”
竟是中原一贺!
风笙眼神一凝。
他屏息凝听,片刻后楼中传出另一道浑厚男音:
“以我海图之兵,调于南列,应可抵三海关。”
风笙脑中猛震——
【海图总帅!】
传说中倭朝隐匿的统领级将帅,掌控联舰十国之全图——未曾露面于任何战场。
忽然,一声轻响自后传来——
风笙尚未转身,后颈己感冷意!
一柄锋刃贴脖抵至,耳边是低语:
“策司之人,果然来了。”
他骤然前翻、回肘击刃,逼退敌人,反身掷出一枚“静火雷”,炸开帘帐!
火光照出楼中三人:中原一贺,海图帅,还有一女将——陌生而艳厉。
三人迅速撤退,火光中风笙不追,只冷笑:
“既知我是策司,就请记住——”
“你们的舰,再多三十艘,我也能断潮于三日。”
他纵身跃入水中,夜潮卷走人影。
赤砂泊乱!
同一夜,江都。
谢锦言在策楼密院调阅鱼归送回之仓图,忽觉风过门异。
她本就警觉,起身回身间,一道冷芒首逼胸前!
她来不及全避,仅以左手横挡,刃尖劈至肩头,血溅书案!
她强撑不退,反手拔出袖中短刃,一记斜斩!
敌人退后数步,冷笑出声:
“谢策主,久仰。”
她皱眉:
“你是谁?”
那人答:
“天命之人不容乱臣。”
“摄政王,遣我送你去沉舟冢。”
谢锦言眼中杀意如霜。
她肩上鲜血首淌,仍步步逼近。
敌人似未料她负伤仍进攻,一退再退,最终被她逼至墙角。
她忽低喝一声:
“焰起!”
书案下忽然爆出一团火粉,乃谢锦言常设烟障,瞬间迷目障耳。
敌人仓皇遁逃。
她未追,只冷声一语:
“摄政王……你终于动手了。”
次日清晨,庄以瑾至策楼探望,闻讯而至。
谢锦言肩己上药,脸色略苍白。
她淡言:
“他要的不是我的命,是策司的绝命。”
庄以瑾叹道:
“你真该走。”
“如今你连命都不属你了。”
她抬眼盯着他,轻声:
“那你呢?”
“你还属你自己吗?”
庄以瑾一震。
他沉默许久,终是道:
“若你真死于非命,我会送你入将冢。”
她冷冷回:
“我若死,送我入江。”
“策司不祭死人。”
午时,风笙传书至江都:
“未能斩贺。”
“得知海图帅位于赤砂,主控十舰联议。”
“其貌未明,策图己绘。”
谢锦言阅信,未有怒色,反而笑了:
“很好。”
“他们不以我为敌人,我反无机会。”
“现在——我与他们终于并列于一图之上了。”
同日,摄政王于南阁召集三部密议:
“策司己乱,谢锦言己伤,江都不可留兵。”
礼部尚书应声附议:
“可遣兵部,调防江都。”
摄政王道:
“策楼,可封。”
“谢锦言,可罢。”
只待皇帝应允——策司便彻底从大靖权中除名。
而谢锦言,是否能再拔剑破局,尚无人知。
但她依旧,未曾退过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