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廿三,午时,策司奏启《北牙营兵粮失账案》。
皇帝迟疑三日,终在摄政王默许下批示三字:
“准奏查。”
此三字,如石投水,整个京城的风,瞬间冷了。
“北牙营”三字,是所有人都不愿再提起的旧伤。
那年,边军断粮三日,五千谢氏兵士殒命雪岭。
“兵粮失踪”案终归于无解——一部分人认为是兵部失职,一部分人认为是将领误调,甚至传言是皇室中人暗中削兵。
而如今,谢锦言将它重新揭开。
这意味着:有人要被血祭旧账。
策司密卷三十六卷重新开封,谢锦言亲自督阅。
她调出兵部当年主事三人、内库拨银西人、边军参将两人,逐一问审。
第三日,旧兵部主事卢奎供出:
“当年营银调拨出库半日后,被命转投西州赈灾。”
“口令为‘内宫急调’,由张尚仪主签。”
“张尚仪”三字一出,谢锦言面色沉静:
“继续查。”
“我要她这十年账册,一页不落。”
芜娘道:“此人乃太妃亲信,若查之,恐犯上。”
谢锦言冷声:
“若此账不清,大靖再无清策。”
“我谢锦言,今日便赌这一次。”
与此同时,摄政王夜入策司。
他望着灯下案前不眠的谢锦言,眉眼间皆是疲惫:
“你动张尚仪,便是动太妃。”
“你可知她今早己入宫哭诉,求罢你职,言你大不敬。”
谢锦言合上卷宗,抬眸:
“我不是动她,我是在动那年我谢家五千魂。”
她声音平稳,但每个字都像是钉进木中的铁锥。
摄政王沉默许久,只道:
“我能护你一次,但护不了你次次。”
“你再不收手,陛下都未必能替你挡。”
谢锦言却轻轻一笑:
“那就让天下人看看——策司到底是谁的。”
“若我倒了,就让血写出他们的名。”
六月廿五,张尚仪府邸突遭封锁,谢锦言亲率策司兵前往。
张氏惊慌失措,被押出之时仍高喊:
“我受太妃亲授之权,谢锦言你无权动我——你就是在逼宫!”
谢锦言不语,只命人封其书库、卷阁、私账三处。
当日午后,一封密信送至太妃宫中。
太妃气急攻心,昏倒御榻,当晚即传旨:
“谢氏女言行乖张,目无上下。”
“请陛下收策权,立由摄政王暂掌策司事宜。”
圣旨未下,但朝中己哗然。
第二日,三省六部官员分成两派:
一派主收权,言谢氏搅动宫规,忤逆太妃,不尊上纲。
一派护策司,称谢氏破贰案、肃三司、立新策,有清明之功。
风声鹤唳,朝堂如刀。
而此时的风笙,己悄然潜入翰林院,查姚令言近月来出入记录。
他一路追查至一处郊外空院,方才察觉中计。
院中早布伏兵十人,皆持毒刃,围他而上。
风笙负伤未愈,本不宜出战,但为谢锦言布线,他未曾退过一步。
苦战半刻,他终究力竭,刀伤刺入左腹。
就在此时,一支冷箭突至,破空而来——
将扑来敌人一箭穿心!
黑影闪出,是芜娘!
她带策司伏兵围杀十敌,终将风笙救出。
他倒在芜娘怀中,眼神暗沉,却喃喃:
“兰庭……己动。”
当夜,谢锦言接回风笙,立刻封锁消息。
“风笙未死,此事不传。”
“我要让他们以为——我无人可用。”
“再试我一次。”
而另一边,兰庭于昭成苑中坐于酒案前,对一黑衣人道:
“风笙未死,没关系。”
“他死一次就够。”
“接下来——我们动边军。”
“让谢锦言真正尝一尝,什么叫众叛亲离。”
他起身望月,眼中光冷如刃:
“她若要守天下清明,我便送她一个浑浊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