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谢府,残园幽冷,夜雨绵延。
谢锦言一身常服,立于园中青石台前,手中执着三年前“燕岭旧案”卷宗。
那是谢家彻底覆灭之前,最后一役。
她曾疑心此案背后另有隐情,但彼时无权无势,无法查证。
而今,她要借“休官避嫌”之机,反将一军。
密函一出,策司旧属贺宁、芜娘以私访之名,重查燕岭军账与赦令。
查得两件要命之物:
其一,是兵部三年前一纸特赦文书,上署者名为许清言,当年正临代职期。
其二,是一封匿名信件,信中提到“燕岭营账多出三千匹军马,实则未曾入军。”
这一笔,便是私吞军饷、虚设编制。
若坐实,许清言将触“军谋之嫌”,不止罢官,甚至可斩。
六月初八,京中风雨骤急。
摄政王至谢府,却被芜娘拦于檐下。
她手中递出一纸折卷:“大人吩咐,若王爷再来,请王爷看这个。”
摄政王展卷,见纸上只一行字:
“你若护得住我,便也要护得住我查的人。”
他拢紧外袍,立于雨中许久,终未入门。
而策司暗中递出的举报卷,己由御史中丞封存。
但奇怪的是——第三日,御史中丞突然暴病,“旧疾复发”,避居郊外养病。
又一日,监察院三名副检举官全部调离入宫,职位空悬。
贺宁密送急函:“御史系统己被清洗。”
谢锦言沉声道:“许清言要封口。”
“那我们就逼他亲口说。”
六月十一日,太妃再进宫,请旨赐婚。
“谢锦言执意不嫁,便请陛下择大族女子入王府,正摄政王妃位。”
此举一出,意在断王谢之间最后的情感纽带。
摄政王沉默片刻,道:
“谢锦言若不愿,孤便不立正妃。”
太妃怒道:“你为她连母命都违,天下人如何看你?”
他只是淡声一句:
“孤要的人,是能与我并肩掌天下之人。”
“不是一个王妃。”
而这日傍晚,谢府惊闻风笙失踪。
芜娘在后园竹林寻得一根断指,衣角残片。
而谢锦言的书案上,则赫然放着一枚熟悉的令牌——
“策司密符”,外刻“贰”。
“贰”,意“叛逆之嫌”。
她面色冷如霜,缓缓坐下。
“这不是在威胁我。”
“是告诉我——策司己被渗透。”
夜半时分,芜娘持刃请令:“是否召回暗哨?”
谢锦言摇头:“不。”
“我们不召任何人。”
“此局不能暴力破。要的,是让他们以为自己赢了。”
“等他们的刀落下——我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反噬。”
翌日,朝中流出“谢氏女密遣死士,策司不清”的流言。
许清言在策堂议会上声称:
“策司己失清正,不可再独行议权。”
“请陛下召回谢锦言,亲上策堂,解释策案来源,交卷审议。”
一时间,百官附和。
皇帝虽未明言应允,但己动令草。
摄政王紧急入宫:“谢锦言如今无职,若强召归堂,是何居心?”
皇帝苦笑:“你心中何尝不知——谢锦言若不还,策司迟早被拔空。”
“而你,终究护不了两边。”
宫门之外,谢锦言早己收到密信。
她摊开纸条,看着那一行潦草笔迹:
“风笙尚存,被困靖东狱所。”
“有人欲以其命换你一言。”
她微微一笑,抬眸望天。
“换一言?”
“那我就,让他们听够我的一言九鼎。”
夜深时,她亲书密卷十二页,命芜娘连夜送往三地:
送往雁关者,为边防旧将邢烈,内附许清言三年前兵权图伪证;
送往中都者,为都察使旧部,附燕岭营虚账副本;
送往皇城者,为藏于策司后库的血证亲笔信件,原件拓印皆齐。
而她——
终于,准备再度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