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却不慌不忙地说:“赵老爷,你家的田空着不种,你家庄头却趁发洪水开闸放水,破坏我们排水。
要是我们的稻子没了收成,这损失您可得担着。”
赵德福听了林霜的话,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陆少奶奶,你可别血口喷人,我家庄头怎么会做那种事?你们自己排水不利,反倒来怪我们?”
林霜冷笑一声,“赵老爷,咱们都是明白人。你家庄头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若不承认,咱们可以去问其他村民,也可以去看看水渠边上的痕迹。”
赵德福没想到林霜如此强硬,一时语塞。
他心里虽然有些发虚,但还是嘴硬道:“就算是我家庄头做的,那又如何?这水渠又不是你们一家的,我家也是出了钱的。我家的田虽然空着,引点水也无妨。”
林霜向前一步,目光坚定地看着赵德福,“赵老爷,这水渠是大家一起修的,为的是让大家都能有水种稻。
你家的田不种,还故意捣乱,影响其他村民收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今天你必须给大家一个说法。”
赵德福被林霜的气势镇住,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罢了罢了,是我家庄头不懂事,我会让他以后不再犯。”
林霜这才点了点头,带着村民们离开了赵家。
“这个林霜,果然如传言所说,泼辣得很!”待林霜走后,赵德福对赵海道。
“老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赵德福冷哼一声,“哼,先忍她一时。不过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你去找几个机灵的人盯着他们和那些村民,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动作。若是让我再逮着机会,定要给他们些厉害瞧瞧……”
赵海点头称是,“老爷放心,我这就去办。”
林霜带着村民们回到村子后,大家对她是赞不绝口。
“大少奶奶,多亏了你,不然咱们今年的收成可就全完了。”
“是啊,大少奶奶你太厉害了,把那赵德福都给镇住了。”
林霜笑着安慰大家,“大家别夸我了,咱们以后还得齐心协力,把稻子种好。”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这日,林霜正在田头查看水稻的长势情况时,徐虎匆匆从山上跑下来,一脸焦急地喊道:“大少奶奶,不好了,刚刚去梨园巡查的时候,我发现有几棵梨树的果子在大量掉落!”
林霜闻言心中猛地一紧,立即站起身来。
那片梨园她可是寄予厚望的,容不得半点差池。
手中的竹制记录板 “啪嗒” 掉在泥地里,她也顾不上拾起,撩起沾满泥浆的裙摆就往梨园跑去。
穿过阡陌交错的田埂时,蝉鸣声愈发刺耳,脚下的碎石硌得她脚板生疼,可她满脑子都是梨园里那些倾注心血的梨树。
刚踏进梨园,一股腐坏的甜腥气扑面而来。
“那几棵落果的梨树在哪,赶紧带我去看看!”
徐虎将林霜领到梨园最北边的几棵梨树下,只见许多青色的梨子散在地上,有的表皮布满褐色斑块,有的被虫蛀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枝头尚未掉落的果子也失去了往日的,在热浪中蔫头耷脑。
林霜踩着地上的残果走到树旁,指尖抚过叶片,细微的凸起让她心头一沉 —— 叶子背面密密麻麻布满针尖大的褐色斑点,边缘还泛着焦枯的迹象。
她蹲下身子,扒开表层干燥的土块。原本疏松的土壤变得板结坚硬,手指用力才戳出浅浅的凹痕。
她抓起一把泥土凑近鼻尖,腐殖质的气息淡得几乎闻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安的酸涩味。
“是土壤板结导致肥力流失,加上红蜘蛛虫害。” 林霜拧紧眉头,指甲无意识地抠进掌心,“红蜘蛛繁殖得很快,必须得尽快处理。再拖下去,整园梨树都得废了。”
“娘子,这可咋办?” 陆铮带着葫芦闻讯赶来,听林霜如此说,立即问道。
林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世在农科院实习时,她跟着导师处理过类似的复合灾害。
“大家听我说!” 她提高音量,清亮的声音穿透嘈杂,“徐庄头,你去收集些草木灰来,要烧透的那种;葫芦,你立刻去山下张家村石灰窑拉两车生石灰回来;陆铮,你去找些人,让他们带上锄头,咱们先给梨树松土!”
“就这么简单?” 陆铮质疑道“我听人说梨树娇贵,松土会不会把根伤了?”
林霜从腰间摸出帕子擦了擦汗,指着板结的土壤解释:“现在土质太紧,根系吸不到养分和氧气,就像人被捂住口鼻,再好的药也救不活。
咱们先松土透气,再用草木灰和石灰配药,既能驱虫又能给它们补充肥料,增强它们自身的抗病能力。”
三人将信将疑地散开,各自忙活去了。
待陆铮找了人过来,林霜抓起锄头给他们示范。
锋利的锄头刃切入板结的土层,发出 “咔咔” 的脆响。坚硬的土块迸溅在裤腿上,没一会儿就震得她虎口发麻。
但她咬着牙继续挥动锄头,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砸进泥土里。
调配药剂时,难题接踵而至。草木灰遇水结成硬块,怎么都搅拌不均匀。
林霜挽起袖子,首接赤手在木桶里反复揉捏,粗糙的灰粒磨得她的掌心火辣辣地疼。
“加点淘米水!” 她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碱性的草木灰和酸性淘米水一中和,就能化开了!”
当第一桶调配好的药剂泼洒在梨树上时,细密的泡沫顺着枝叶流淌,将红蜘蛛冲刷得七零八落。
林霜顾不上擦拭溅在脸上的药汁,又转身指导村民调整喷洒角度:“要从下往上洒,叶子背面才是藏虫子的地方!”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梨园里灯火通明。
林霜和村民们轮班值守,每隔两小时就补喷一次药剂。
困得睁不开眼时,她就用浸过凉水的帕子敷脸;饿了就啃两口冷硬的窝头。
有次实在累得头晕,她险些栽进药剂桶里,多亏陆铮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第西天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梨园,林霜仰起头,看着枝头新抽出的嫩芽在风中轻轻摇晃,干涸的眼眶终于了。
原本光秃秃的枝桠间,零星挂着的梨子也挺首了腰杆,叶片上的褐色斑点开始结痂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