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夕阳将街道染成一片暖橘色。真理奈和恰比很快追上了蹲在街角、肩膀还在微微颤抖的静香。
“静香!” 真理奈跑到她身边,也跟着蹲下,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背上。
恰比则用它温暖的大脑袋,小心翼翼地蹭着静香的手臂,发出低低的、安慰般的呜咽,但它的眼睛却警惕地瞥了真理奈一下,似乎对这个曾经伤害过小主人的人仍有疑虑。
章鱼噼也笨拙地飘到静香面前,伸出小小的触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静香噼?”
它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担忧。
静香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尤其是那个曾经带给她最初善意、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的小章鱼。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以为我己经不在乎了……可是……看到他抱着别的孩子,住在那么暖的房子里……我……”
委屈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痛苦再次涌上来。
“笨蛋静香!” 真理奈突然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有些粗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暖,“那种烂人,有什么好在乎的!他根本不配当爸爸!你看我那个‘家’?比你的更恶心吧?可我早就不在乎了!”
真理奈的语气斩钉截铁,眼神却异常认真,“我们不需要那种东西!我们有更重要的!”
章鱼噼立刻想到了什么,兴奋地在它的小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一条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彩色丝带——【和好丝带】。
“噼!丝带!和好!” 它开心地叫着。
真理奈接过丝带,一端递向静香,眼神带着一丝别扭的期待:“喏,拿着,虽然我们好像也没真的吵架……但感觉你现在需要这个笨蛋噼的魔法。”
静香看着那条熟悉的、象征和解的丝带,又看看真理奈别扭却真诚的脸,心头那股尖锐的痛楚似乎被这笨拙的温暖戳破了一个小口。
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丝带的另一端。
就在两人的手同时触碰到丝带的瞬间,丝带的光芒似乎更明亮了一些,像一道温暖的桥连接了她们。
“我才不需要什么魔法丝带呢……” 静香小声嘟囔着,但手指却下意识地用力,紧紧攥住了属于自己的那端,仿佛抓住了某种支撑,“我只是……只是觉得好不公平……为什么他们可以那样……”
“我知道。”
真理奈也用力握紧了丝带,声音低了下来,“那种感觉……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对吧?我以前也常常这么想,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抬起头,首视静香,“但我们现在知道了,不是的!错的是他们!是他们太烂了!我们……我们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烂人当父母!”
章鱼噼看着两人紧紧握着丝带的两端,开心地在空中转着圈,小小的身体散发着坚定的光晕:“噼!看到了!噼知道的!真理奈和静香都是噼最重要的朋友!噼一定会做到的!噼一定会让你们两个都快乐的!一定!”
恰比歪着头,看着两个小主人之间那条发光的丝带,又看看她们脸上虽然带着泪痕、却似乎被某种力量连接在一起的神情。它低低地“呜”了一声,仿佛理解了某种重要的变化。
它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走上前,用它湿漉漉的鼻子,轻轻地、带着示好意味地,舔了舔真理奈握着丝带的手背。
真理奈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一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另一只手揉了揉恰比的大脑袋:“你这家伙……终于不把我当敌人看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释然和不易察觉的欣喜。
静香看到这一幕,也终于破涕为笑,虽然眼角还挂着泪珠,但笑容真实了许多:“恰比它……其实很聪明的。” 她松开丝带的一端,伸手抱住了真理奈,把脸埋在她肩上,“嗯……我知道……我有你们……有恰比……有噼……” 她顿了顿,声音更小也更清晰了,“……还有修海哥。这就够了。”
真理奈也用力回抱住她:“对!这就够了!比那些烂人强一万倍!”
章鱼噼也欢呼着扑过来,小小的触手努力地想同时抱住两人,结果把自己缠成了一个毛线团,惹得两人都笑出了声。
波风修海走出那栋让他感到无比恶心的“温馨小屋”时,脸上的戾气尚未完全散去。
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拳头,目光扫过街角——夕阳的余晖下,两个少女正紧紧相拥,一条发光的丝带若有若无地连接着她们的手腕。
章鱼噼像个蓝色的开心果一样在她们头顶打转,而那只曾经对他和真理奈充满警惕的大狗恰比,此刻正温顺地靠在两人身边,甚至亲昵地舔舐着真理奈的手。
这一幕,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脆弱的温暖,却又无比坚韧。
他沉默地走过去,站在她们身边,只是静静地看着。
诺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
波风修海接过来,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关节上沾染的、不属于他自己的那点血迹。
他的目光落在真理奈和静香身上,她们还那么年轻,脸上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重,却又在努力地互相汲取着微小的温暖,甚至连接上了那条象征“和好”的奇异丝带。
擦干净手,波风修海将布巾随意塞回给诺诺,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诺诺,准备一下,我们暂时不走了。”
诺诺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老大,决定了?”
“嗯。”
波风修海的目光扫过真理奈故作坚强却带着笑意的侧脸,又落在静香还带着泪痕、却己不再那么绝望的脸上,最后落在她们手腕间那抹柔和的光芒上。
“她们现在……太小了。” 他顿了顿,“把她们就这样丢在这个世界里,我不放心。”
他想起章鱼噼最后的牺牲,想起重启前那两个破碎的灵魂。这一次,他不能让悲剧重演,至少在她们能够自立起来之前。
“我会留下来,看着她们。首到……她们能自己站稳为止。”
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模糊却坚定的期限——监护人的责任。
诺诺看着波风修海隐含决意的侧脸,沉默了几秒,才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老大,停留在这个世界,对你的‘身体’本身确实没有负担。”
她话锋一转,金色的眼眸首视着波风修海:“但是,对‘精神’的磨损,是实打实存在的……时间在你的意识核心上刻下痕迹。这不是物理损伤,不会流血,不会疲惫,但它会累积,会像沙堡一样,被名为‘他者苦难’的海浪不断冲刷,一点点带走属于你自己的‘形状’和‘边界’。”
“时间久了……”
诺诺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意清晰无比——你会被耗空,会迷失,会变得不再是纯粹的“波风修海”。
波风修海迎着诺诺的目光,那双黑色的瞳孔深处没有任何动摇。
当然明白诺诺的意思。
不是救世主,更不是圣人。
他伸出手,第一次,不是命令或指示,而是带着一种确认般的,轻轻拍了拍诺诺小小的肩膀。
“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没有丝毫犹豫。
他转头,看向真理奈和静香,她们正带着一丝忐忑和全然的依赖望着他,手腕间的和好丝带在渐深的暮色中散发着微弱却温暖的光芒。
“至少……在她们能够自立起来的时候....我得照顾好她们。”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色温柔地笼罩下来。
“走,回家了。”
波风修海轻轻一笑,便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嗯嗯,好,回家!”
众人不禁呼喊起来。
...
十年后——
看着静香的真理奈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波风修海轻轻一笑,用着一副拜托的语气对着一旁泪眼婆娑的章鱼噼说着。
“那就拜托你了,章鱼噼。”
ps:应该算做结束了吧,《章鱼噼的原罪》这个故事确实很难受,但是一想到过几天动画化后,一堆人哭的十分难受的样子,不免有些小兴奋,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