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雪乃站在一张临时充当指挥台的课桌旁,指尖点着铺开的计划草图,声音清晰冷静:“根据现有情报和风险评估,首接接触由波风同学执行成功率最高。”
“后藤一里同学曾因‘音乐误会’主动接近过你,这是目前唯一记录在案的、非完全恐慌的接触点,你的‘非主动社交属性’理论上能提供最低限度的压力环境。”
比企谷八幡靠在栏杆上,死鱼眼望着天空,幽幽地吐出一句:“‘理论上’……多么美妙的词汇啊,现实往往会把理论撕得粉碎,然后踩上几脚。”
他的怨念并未消散,只是从针对波风修海个人,扩散到了这整个不靠谱的计划。
八奈见杏菜站在雪之下身边,眼神有些飘忽。
波风修海脸上依旧是那副怕麻烦的表情,但想到后藤一里那副随时会碎掉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早点解决,对大家都好。
“很好。”雪之下满意地颔首,“比企谷同学负责在走廊远端监控,确保无其他干扰源进入。八奈见同学,请和我一起在音乐准备室隔壁的器材室进行观察。记住,非必要不发声。”
她拿起一个对讲机,“保持最低限度通讯。波风同学,如果情况失控,只需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会立刻介入。”
平冢静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天台门口,抱着胳膊,嘴角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笑容:“小子,好好干!这可是难得的‘社会实践’!雪之下,计划不错,够专业!”
她目光扫过神情各异的几人,最后落在波风修海身上,“别辜负老师的期望啊!”
放学铃声如同冲锋号。
音乐准备室的门被波风修海轻轻推开。室内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尘埃。
后藤一里穿着万年不变的粉色运动服外套,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体微微颤抖着,手指紧紧揪着衣角。
下一秒。
吉他的声音突然响起。
属于吉他英雄的实力得到展现,就连刚刚到达门口的众人也不由得感到称奇。
可随着波风修海的推门开入。
砰!
瞬间就戛然而止。
波风修海沉默了片刻。
“抱歉,我应该打声招呼。”
随后便反手带上门。
他没有刻意靠近,只是在离门口不远、离后藤一里所在角落也有相当距离的一个空置乐谱架旁停了下来。
他随意地靠在墙上,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只是来这里找个地方发呆。
存在感被刻意压缩到最低。
隔壁器材室,雪之下雪乃拿着一个小型监听设备,表情专注。
八奈见杏菜则有些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发梢,偶尔好奇地凑近墙壁听听动静,比企谷八幡在走廊尽头,透过门缝观察着音乐室门口的情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后藤一里藏在阴影里,心跳如擂鼓。
“诶诶诶!”
波风同学……他进来了!他果然来了!是为了昨天跟踪的事情吗?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要窒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准备室里静得可怕,只有后藤一里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呼吸声。
然而,预想中的质问和靠近并没有发生。
那个高大的身影只是安静地待在房间的另一头,看着窗外。没有压迫感,没有审视的目光,甚至……没有任何交流的意图。
这种绝对的“无反应”,反而像一种奇特的缓冲剂。
后藤一里紧绷的神经,在极致的恐惧和预期的“灾难”迟迟不降临的间隙里,稍微松懈了一丝丝。
她偷偷地,从刘海的缝隙里,极其短暂地瞄了一眼那个方向。
巨大的恐慌和极度的安静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
后藤一里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极其轻微。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了出来:“……对……对不起……”
隔壁的八奈见耳朵动了动,脸上露出一丝“有动静了!”的小小惊讶。
“我并没有在意这些。”声音比平时放轻了些。
这个回答,对于后藤一里来说,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
没有被指责!没有被厌恶!他甚至回应了!
“我……我……”她的声音依然细若蚊蚋,带着剧烈的颤抖,但句子终于艰难地成型了,“……不是……坏人……我只是……想……想组乐队……”
波风修海的目光依旧平静,没有任何催促或评价,只是安静地听着。
这种沉默反而给了后藤一里一点继续下去的勇气。
“组……组乐队……就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被自己的哽咽淹没,“……就能……交……交到朋友……吧?”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带着浓重的紧张。
波风修海沉默了几秒。
这个动机,带着一种笨拙的真诚。
他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一些,带着一丝理解:“嗯,这样啊。”
“我……我弹吉他……”后藤一里仿佛受到了鼓励,尽管身体还在发抖,但还是努力想把话说清楚,“……想……想找人……一起……但是……但是……”
巨大的恐惧再次袭来,她想到了站在舞台上被人注视的恐怖画面,想到了要和陌生人说话,想到了无数次的失败和尴尬,“牡蛎牡蛎....做不到的啊!!!”
“其实...我也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就在此时!
“哐当!哗啦啦——!”
隔壁器材室突然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碰撞声!像是有人不小心撞倒了什么东西。
“啊!” 八奈见杏菜短促的惊呼声随之传来。
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击溃了后藤一里刚刚建立起的、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
“噫——!!!”
一声短促而惊恐的抽气声猛地从角落爆发!
后藤一里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整个人瞬间弹了起来!
她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放大,脸色惨白如纸,巨大的、被未知惊吓的恐惧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理智。
“逃……必须逃!”混乱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
在波风修海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后藤一里像一道粉色的旋风,低着头,以惊人的速度猛地冲向门口!
她甚至没有试图开门把手,而是首接用肩膀撞开了虚掩的门!
“砰!”
门被撞开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喂!等等!”守在门口的比企谷八幡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伸手阻拦,但后藤一里早己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速度快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粉色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目标跑了!往校门方向!”比企谷立刻对着对讲机喊,同时拔腿就追。
音乐准备室里的波风修海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着冲了出去。
他怕麻烦,但把一个明显处于极度恐慌状态的人扔下不管,万一出事,那才是天大的麻烦。
而且……那句带着哭腔的“想交朋友”,让他无法坐视不理。
“后藤同学!”雪之下雪乃冷静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她也和八奈见杏菜迅速从器材室冲出,“比企谷同学,波风同学,保持追踪!注意安全!八奈见同学,跟上!通知校门口警卫留意!”
“啊?哦!好!”八奈见杏菜愣了一下,也赶紧跟着雪之下跑了起来。她心里有点慌,更多的是懊恼和歉意。
一场混乱的追逐在放学的人潮中展开。
后藤一里凭着本能和对地形的熟悉,像一尾滑溜的鱼,在人群中穿梭,速度快得惊人。
比企谷跑得气喘吁吁,死鱼眼里充满了“为什么我要遭这种罪”的生无可恋。
波风修海体力不错,紧紧跟在后面,但后藤一里的爆发力让他一时也难以拉近距离。
雪之下雪乃保持着冷静,一边跑一边快速分析可能的逃跑路线。
八奈见杏菜落在最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充满了“完蛋了!闯大祸了!”的懊悔和“得赶紧找到她道歉”的急切。
后藤一里慌不择路,竟然冲出了校门!她沿着街道狂奔,最后拐进了学校附近一个僻静的小公园。
众人气喘吁吁地追进公园。
“分头找!”雪之下果断下令。
比企谷揉着跑岔气的腰,慢悠悠地走向灌木丛。
八奈见杏菜扶着膝盖,一边喘一边焦急地西处张望,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后藤同学?你在哪?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
声音带着真诚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