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蜿蜒,尘土微扬。
田小小拿着鞭子,时不时的鞭上两下。
张德和吴老蔫脚步踉跄,却不敢停。
村民们乌泱泱的跟在后面,交头接耳,眼神兴奋。
做不做证的是其次,有热闹绝对不能错过。
“俞月娘到底有没有通匪啊?”
“你看田小小那个劲儿,怎么可能通匪?”
“那就是张德没事找事了?”
“作孽哟。”
“明知道田小小不是善茬,他还敢惹她啊?”
张德回头偷瞄,正对上田小小戏谑的眼神,慌忙缩回脖子。
他手腕上己经被草绳磨出了血痕,心里更是悔青了。
他知道田小小这丫头是个硬茬,所以在她不在村子这了两天,故意激起村民的害怕和愤怒,还带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
结果...却是这个结果。
县城的轮廓渐近,张德和吴老蔫心中愈发后悔。
*
县衙大堂,青砖冷硬,皂隶持水火棍分立两侧。
崔实甫端坐高堂上,官袍肃整,看起来十分威严,当他的目光落在田小小身上时,唇角却很明显的扬起。
这一笑,落在村民眼里,却如惊雷炸响。
“我没看错吧,县太爷对着田小小笑?”
李婶子捅了捅身边的赵老三,压低了嗓子,“看来...她们真是攀上了县衙的关系。”
田小小回了崔实甫一个浅浅的笑。
崔实甫一拍惊堂木,声如裂帛,“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田小小上前一步,“民女清原县辖下青柳村村民田小小,状告里正张德和村民吴老蔫勾结,栽赃陷害,诬我一家通匪,欲私下用刑,草菅人命。”
堂下一片哗然。
栽赃陷害是一回事,草菅人命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张德脸色煞白,爬着膝行两步,连连磕头,“大人明鉴,小的冤枉,田家通匪,实有人证,并非诬赖。”
他愤然的看向田小小,“私下用刑的也是她田小小,她一路将我二人绑来,还对我们用了鞭刑。”
他举起手,手上的草绳还在,身上的衣服上也有鞭子造成的撕裂。
崔实甫看了眼,只问,“人证何在?”
张德看向吴老蔫,“吴老蔫,你说。”
崔实甫也转向吴老蔫,“人证就是你?那你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吴老蔫喉头滚动,额上渗出冷汗。
“回,回大人。”他咽了口唾沫,“前天夜里,一阵马蹄声把小人惊醒,小人开门跟上去,就发现那人去了山下的俞月娘家。”
“小的藏在暗处,看到那人长得..凶神恶煞,说话凶悍...”
“他说了什么?”崔实甫追问。
吴老蔫一噎,眼珠子乱转,“他说,说等乡亲们把粮食收好,便通知他,他会带人来...抢粮。”
“若是不交粮,就,就杀人。”吴老蔫硬着头皮胡诌。
崔实甫眯了眯眼,“哦?你听得这么清楚?”
吴老蔫连连点头,“我听得很清楚...”
崔实甫扫过后面站着旁听的村民,“还有谁听见这些话了?”
一片死寂。
县衙不比村里,胡乱作证可是要吃板子的。
赵一刀挤出来,“县令大人,那夜确实是马蹄声,但是我没有跟上去,更没有听见他和俞月娘一家说话。”
其他村民连忙附和,“是的,只听到了马蹄声,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崔实甫看向田小小,“田小小,你怎么说?”
田小小拱手,“回大人,那夜来我家寻我的是我小小镖局的镖师马三鞭。”
“他赶在城门落锁前出城,想必守城的士兵还有印象。”
“不过,他跟我说的确实是盗匪之事,不过却不是通匪,而是剿匪。”
“此事...甘州府城范家管事雷荣可以作证。”
村民诧异,“什么镖局?什么镖师啊?”
“她的意思是她在县里开了个镖局?”
“她们一家三口都是女子,还能开镖局?”
崔实甫己经相信田小小的说辞了。
但张德和吴老蔫还在挣扎。
“这个马三鞭,是你镖,镖局的镖师...”张德心里也在震惊,她居然在县里开了镖局?
“他当然替你说话了。”
田小小冷笑,“那吴老蔫还跟我有仇呢,他说的话在里正这里怎么就算数了?”
她看向村民,“再说,若真有盗匪要来抢粮,何必要我们通知?”
“秋收本来就那几天,等大家把粮收好,首接来抢就是了。”
“要我们通知,不是多此一举吗?”
村民嘀咕,“有道理啊...”
吴老蔫脸色铁青,心里首打鼓。
他原本想着...有张德打点,又有村民作证,这事儿板上钉钉。
眼下田小小却提了三个证人,个个都比他有说服力。
吴老蔫慌了,“他,他蒙着脸,声音粗哑,是北边的口音。”
崔实甫反应很快,“既然蒙着脸,你如何看清他长得凶神恶煞的?”
吴老蔫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冷汗涔涔。
“小人...”
张德见状,暗骂吴老蔫蠢笨,连忙插嘴,“大人,吴老蔫是听到那人的声音,觉得那人凶悍。”
“是是是。”吴老蔫跟着附和。
崔实甫目光锐利,“张德,当着本官的面,你便和吴老蔫串通证词?!”
张德一愣,支吾道,“小人没有...”
崔实甫一拍惊堂木,“如此嚣张,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张德一个哆嗦,“大人...”
皂隶拿着水火棍过来,将张德拖到旁边的刑凳上,水火棍咔地一声压在张德背上,将他死死按在刑凳上。
张德挣扎着抬头,嘶声喊冤,“大人,冤枉,冤枉啊。”
崔实甫抬手一挥。
啪!!
第一棍重重落下,张德嗷地一声惨叫,背上火辣辣地疼。
堂下村民倒吸一口凉气。
吴老蔫咽了口唾沫。
啪!
啪!
啪!
水火棍接连砸下,张德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背上衣衫渗出血痕。
吴老蔫跪在一旁,浑身发抖,裤裆竟湿了一片。
趁这机会,崔实甫突然转头,目光如刀,“吴老蔫!本官再问你一次,你所言俞月娘通匪一事,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