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事故的真相
2018年7月12日,江城市中心医院产房
秦娜盯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产妇的血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90/60...85/55...80/50.................
"秦医生!血氧掉到90了!"护士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秦娜的视线有些模糊,她用力眨了眨眼,伸手去够器械盘里的止血钳,却碰翻了盛着胎盘的金属盆。"咣当"一声巨响在产房里格外刺耳。
"您没事吧?"助产士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要不要换刘主任来?"
"不用。"秦娜的声音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嘶哑,"准备输血,宫缩剂加量。"
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白大褂右侧口袋里,那板抗抑郁药像是块烧红的炭。
三个月前,王志强第一次把她的头往茶几上撞时,血溅在了小满的数学作业本上。
"二十万赌债!就他妈因为你生了个赔钱货!"丈夫的咆哮混着酒气喷在她脸上,"老刘说了,你去他店里做半年,这债就一笔勾销..."
精神科诊室里,老同学林医生默默推过来一盒帕罗西汀:"每天一粒,能让你...不那么难受。"
秦娜没告诉他自己真正难受的是什么——昨天深夜,她看见王志强摸进了小满的房间。五岁的小女孩睡得很熟,完全不知道父亲的手正掀开她的睡裙。
"畜生!"她扑上去撕打时,王志强轻易就把她按在女儿床边,"怎么?你也想一起?"
那晚之后,药量变成了每天三粒。
产床上的产妇突然开始剧烈抽搐。
"子痫前兆!准备硫酸镁!"秦娜的指令脱口而出,但她的手却鬼使神差地摸向了口袋。
药片在舌下化开的苦味让她稍微清醒了些。监护仪的警报声越来越急,血压己经降到70/40。
"秦医生!产妇心跳!"
恍惚间,秦娜看见小满站在产床旁,穿着那件草莓图案的睡裙。小女孩歪着头问:"妈妈,为什么爸爸摸我的时候你不拦着?"
"吸引器!快!"她几乎是尖叫着扑向产妇,却撞翻了输液架。玻璃瓶砸在地上粉碎的声音,和那天王志强摔碎小满存钱罐的声音一模一样。
当刘主任冲进产房时,手术台上己经积了3000ml血。秦娜呆立在血泊中,手里还攥着那支没来得及推注的宫缩剂。
院长办公室里,医务科长的钢笔一下下敲着尸检报告:"死亡原因:产后大出血并发DIC。但奇怪的是..."他翻开用药记录,"硫酸镁的医嘱时间比实际用药晚了17分钟。"
秦娜的指甲陷进掌心。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看着时钟,却怎么也读不懂指针的位置。
"监控显示,"医务科长调出录像定格画面,"这17分钟里,你一首站在药柜前发呆。"
画面里的秦娜确实像尊雕像,只有右手在不停摸着白大褂口袋。
"我建议..."林医生突然开口,"秦医生最近家庭变故,可能需要心理评估。"
王志强闯进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他满脸悲痛地搂住秦娜肩膀:"我老婆最近精神压力很大,都怪我工作太忙..."
秦娜看着他西装袖口沾着的白色粉末——那是小满幼儿园手工课的橡皮泥,和昨天女儿裙子上的一模一样。
停职通知下来的当晚,王志强在客厅数着赔偿金:"八十万!这死得值啊!"
啤酒沫溅在尸检报告上,正好模糊了"迟发性抢救"那几个字。秦娜盯着茶几下的水果刀,听见小满在卧室哭喊:"妈妈!爸爸又进来了..."
手机突然震动。林医生的短信:【监控原始录像在我这,要救你女儿就现在来诊所】
儿科诊室里,林医生白大褂下穿着"金悦会所"的制服:"老刘给你开价了,一晚上三千。"他递来针管,"先打一针让你放松..."
秦娜抄起生理盐水瓶砸在他太阳穴上,抢走监控硬盘时,看见诊床下露出小满的一只红色皮鞋。
夙享按摩院的地下室里,杜静把热毛巾敷在秦娜颤抖的手上。
"所以,"女刑警遗孀的声音很轻,"那产妇真正死因是..."
"硫酸镁延迟注射。"秦娜的眼泪砸在毛巾上,"但我没告诉调查组,当时我正看着幻觉里的小满..."
艾可可突然用蹩脚的中文插话:"不是药的问题。"她指着秦娜手机里存的病历照片,"看血红蛋白——入院时就只有70g/L。"
路小凤凑过来:"这他妈根本是贫血高危产妇!医院为什么不提前输血?"
"因为............"秦娜突然哽住。她想起病历上那个熟悉的签名——刘主任,王志强的表哥。
杜静默默推过来一杯褐色液体:"老宋当年收集的‘医疗黑幕’资料,你要看吗?"
当秦娜翻开1998年的泛黄档案时,第一页就写着:"江城市产科输血回扣案——指定血站每200ml抽成300元..."
窗外,暴雨再次倾盆而下。六个女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渐渐融成一个巨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