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的电话在中午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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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娜没接.......................
雨水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秦娜脸上,她弓着背,把小满紧紧裹在自己的外套里。女孩的呼吸急促而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嘶鸣,像是肺里扎进了碎玻璃。
“妈妈,我们去哪儿?”小满迷迷糊糊地问,声音被雨声吞没了一半。
秦娜没回答,只是把电动车油门拧到底。车轮碾过积水,泥浆飞溅,后视镜里,那辆无牌面包车的车灯像野兽的眼睛,始终紧咬不放。
三小时前,秦娜还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给小满做雾化。
哮喘药早就用完了,她只能用土办法——烧一壶热水,让女儿趴在盆边吸蒸汽。可今晚的发作比以往都厉害,小满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指甲盖下透出缺氧的暗蓝。
“妈妈……我喘不上气……”小满的手指揪着胸口,像只搁浅的鱼。
秦娜翻出最后一支过期半年的支气管扩张剂,针头扎进女儿大腿时,她的手抖得厉害。
药没起效。
她抓起手机,拨通了黑诊所林医生的电话。
“再赊一支肾上腺素?秦护士,你上次的账还没结清呢。”电话那头传来麻将牌的碰撞声,“要不这样,今晚来‘金悦’陪刘总喝两杯,药我白送。”
秦娜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她撬开林诊所的后窗,摸黑从冷藏柜里偷出三支肾上腺素针剂。警报器响起时,她正翻出窗户,听见身后林医生的骂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养的...........................”
电动车在雨幕中疾驰,秦娜的牛仔裤早就湿透,黏在腿上像第二层皮肤。小满趴在她背上,滚烫的额头贴着她的后颈。
“妈妈,我难受……”
秦娜单手扶车把,另一只手摸出偷来的肾上腺素。她用牙齿咬开针帽,反手扎进女儿大腿。小满疼得一哆嗦,但呼吸似乎顺畅了些。
后视镜里,面包车越来越近。
她突然拐进一条窄巷,车轮在湿滑的青苔上打滑,险些撞翻路边的垃圾箱。巷子尽头是死路,一堵三米高的砖墙拦在面前。
面包车的大灯照过来,秦娜看见车门拉开,西个黑影跳下车。
“跑啊!怎么不跑了?”为首的男人拎着钢管,雨水顺着他的光头往下淌,“刘总说了,要么还二十万,要么把你女儿送去‘金悦’抵债——”
秦娜抱起小满,冲向墙边的配电箱。她踩上锈蚀的铁柜,奋力一跃,手指勉强够到墙头。
钢管砸在她脚踝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没松手。
翻过墙的瞬间,她听见光头在下面骂:“操!这娘们属猴的?”
墙的另一侧是城郊的荒地,杂草丛生,远处隐约有灯光。
秦娜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小满在她怀里发抖。三支肾上腺素己经用了一支,剩下两支还能撑多久?
她想起半个月前在医疗论坛看到的那则匿名帖:
“夙享按摩院的老板娘,能治现代医学宣判死刑的病。”
跟帖里有人嘲讽:“又是江湖骗子吧?”
发帖人只回了一句:“她治好的第一个病人,是1983年火灾里‘烧死’的自己。”
当时秦娜只觉得荒诞,可现在——
她抬头看向远处那栋三层小楼,霓虹灯牌在雨中闪烁:“夙享按摩”。
楼前停着五辆电动车,每辆车都像刚从泥浆里捞出来。
面包车的引擎声从远处传来。秦娜摸了摸小满的额头,烫得吓人。
“妈妈,那是医院吗?”小满虚弱地指向按摩院。
秦娜没回答。她摸出最后一支肾上腺素,犹豫了一秒,扎进自己手臂。
剧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踹开按摩院的玻璃门时,大厅里五个湿透的女人同时回头。
柜台后,老板娘仰面倒在血泊里,手里攥着六张泛黄的契约。
屋顶漏下的雨水在地面汇成细流,蜿蜒着爬向她们脚下,像一条条索命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