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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安十六年春末，御河冰面消融，柳絮如雪花般飘落在坤宁宫的汉白玉栏杆上。苏明薇倚在窗边，望着手中沈明远连夜送来的密信，信笺上"周允文与倭寇往来"几个字刺得她瞳孔微缩。清芷捧着刚研好的朱砂墨进来，见主子神色凝重，不由压低声音："娘娘，可是出了何事？"
"让沈侍郎明日未时到永寿宫偏殿。"苏明薇将信笺投入铜炉，火苗瞬间吞噬了墨迹，"再传内务府，就说本宫要查验今年春贡的云锦。"她指尖划过窗棂，窗外海棠树影婆娑，映在红墙上恍若血痕。
与此同时，周府书房内，周允文将一叠银票推到倭寇商人松本三郎面前，鎏金烛台上的火焰在他脸上投下狰狞阴影："这批海盐从乍浦港运出，务必避开漕运衙门的眼线。"松本三郎谄笑着收好银票，突然压低声音："周公子，近日锦衣卫在沿海一带频繁巡查，我们的货船......"
"无妨。"周允文把玩着翡翠扳指，眼中闪过狠厉，"只要有我叔父在朝中周旋，量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倒是沈明远......"他冷笑一声，"派人盯着他在扬州的妹妹，若是敢轻举妄动......"
第二日未时，永寿宫偏殿。沈明远跪在青砖上，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苏明薇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慢条斯理地修剪着护甲："沈侍郎这几日搜集的证据，倒还让本宫满意。"她忽然将金剪重重拍在案上，"可本宫听说，扬州盐商之子近日频频出入沈府？"
沈明远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娘娘明鉴！舍妹与那盐商并无瓜葛......"
"最好是没有。"苏明薇起身逼近，凤冠上的流苏扫过他脸颊，"周承钧老谋深算，你若露出半点破绽，不仅救不了令妹，还会赔上整个沈家。"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刻着"坤宁宫印"的玉牌，"明日早朝，拿着这个去大理寺，就说本宫要彻查漕运贪腐案。"
沈明远接过玉牌，指腹触到温润的玉面，忽然想起幼时妹妹攥着他衣角说"兄长要平安归来"的模样。喉间泛起苦涩，他重重叩首："臣定不负娘娘所托。"
次日早朝，养心殿气氛凝重如铅。萧景琰看着沈明远呈上的倭寇往来账本，龙颜骤变："周承钧，你作何解释？"
周承钧扑通跪地，蟒袍在青砖上摩擦出刺耳声响："陛下明察！这必是奸人伪造，意在诬陷臣侄......"
"伪造？"沈明远冷笑，从袖中抽出另一叠文书，"这是乍浦港官兵的口供，还有周允文与倭寇交易的亲笔书信！"他转头望向周承钧，"周阁老，令侄通敌卖国，你当真毫不知情？"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苏明薇端坐在凤椅上，望着周承钧瞬间惨白的脸色，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却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太监的惊呼："不好了！坤宁宫走水——"
苏明薇脸色骤变，下意识起身。萧景琰猛地拍案："速去救火！"他看向周承钧，眼中杀意翻涌，"此案暂押大理寺，周爱卿最好给朕一个交代！"
坤宁宫外，浓烟滚滚。苏明薇不顾宫女阻拦冲进火场，却见寝殿内一片狼藉，存放机密信件的檀木匣早己烧成灰烬。清芷哭着跪在焦土上："娘娘，有人故意纵火！方才奴婢看见......看见周府的马车从宫墙后匆匆离开！"
苏明薇死死攥住烧焦的窗棂，指甲缝里渗出血珠。她突然想起昨日让内务府查验云锦的命令，心中警钟大响——定是周承钧察觉了什么，故意调虎离山！
夜色降临时，周府密室。周承钧看着浑身湿透的周允文，脸色阴沉如铁："谁让你擅自纵火？现在倒好，把陛下的注意力全引到我们身上！"
"叔父，再不动手就晚了！"周允文抹去脸上的水渍，"沈明远那厮搜集了太多证据，皇后又步步紧逼。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他做了个抹喉的手势。
周承钧沉默良久，最终缓缓点头。密室烛火忽明忽暗，映得叔侄二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可怖的形状。而此刻的坤宁宫内，苏明薇望着夜空下的紫禁城，眼中寒芒闪烁。这场火，烧的不只是几封信件，更是彻底点燃了两派之间不死不休的战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