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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把手机放回口袋，指尖还残留着那条加密信息的冰冷触感。窗外雪光映进屋内，照得木盒边缘泛起一层柔和的银边。他看了眼姜临月，她正小心翼翼地翻阅信件，神情专注而克制。
“走吧。”他说，“这些东西不能留在这儿。”
姜临月点头，将信件和钥匙收进笔记本中，目光却仍停留在那张契约上。她轻轻纸页边缘，仿佛还能触摸到父亲当年写下的字迹。
他们离开祖宅时，天色己暗，街道寂静如沉睡的旧梦。谢昭驾车驶出老街，车轮碾过积雪，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车内播放着低缓的旋律，像是某种隐秘的哀悼。
回到“昭月法律文学”联合工作室己是晚上九点。许眠正坐在会议桌前翻看一份合同，见他们进来，抬眼问：“找到什么了吗？”
姜临月没说话，只是把笔记本放在桌上，打开第一页。许眠扫了一眼，神色瞬间凝重。
“这是……你父亲的手笔？”
“还有我父亲的。”谢昭补充道，“莫斯科大火之前写的。”
许眠沉默片刻，合上笔记本：“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证据？”
“先藏好。”谢昭说，“现在不是公开的时候。”
“徐氏文化那边呢？”姜临月突然开口，“温言的信息，你怎么看？”
谢昭眉头微皱，思索片刻道：“这事情确实棘手。”
许眠叹了口气：“AI生成小说系统，听起来像娜塔莎的旧业务翻新。但这次更危险——如果他们能用算法批量生产畅销作品，创作者就彻底沦为数据喂料。”
“不只是创作者。”谢昭低声说，“还有读者。他们会失去判断真实与虚假的能力。”
姜临月握紧拳头：“我们不能让他们继续下去。”
“问题是，我们怎么证明？”许眠看着两人，“AI侵权不像实体抄袭，它可以通过语法重构、语义重组来规避检测。除非……”
“除非我们能找到它的底层代码。”谢昭接话。
“对。”许眠点头，“只要能抓到他们的核心模型，就能证明这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有组织、有系统的侵权行为。”
姜临月皱眉：“可我们现在连系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明天有个机会。”许眠翻开日程本，“徐氏文化旗下的‘星文社’要办一场AI写作发布会，邀请了一批网红作家参与测试。其中有个00后作者叫林知遥，最近在社交平台爆火，据说己经签约了AI辅助创作协议。”
“我们可以混进去。”姜临月眼神一亮。
“不，是光明正大地去。”谢昭淡淡地说，“以法律顾问的身份。”
次日上午十点，“星文社”的发布会现场人头攒动。林知遥坐在主台中央，穿着一件oversize卫衣，戴着棒球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几分。他面前是一台透明显示屏，屏幕上正滚动展示着他刚刚生成的一段小说片段。
“……她站在窗前，风穿过窗帘缝隙，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散了那些年未曾说出口的话。”林知遥念完这段文字，抬头微笑，“这就是我的AI助手‘灵笔’刚刚生成的内容，不到一分钟。”
掌声响起。
姜临月站在后排，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她熟悉这种风格，那种刻意营造的情绪张力，以及隐藏在语言背后的机械性节奏——和她在黑市书展上见过的洗稿小说如出一辙。
“有问题吗？”谢昭低声问。
“节奏太匀称了。”她答，“没有情绪波动，也没有意外转折。就像……被精心设计过的剧本。”
谢昭点头，朝前台走去。许眠己经在会场角落找到了技术接口，悄悄插入了一个微型探测器。
林知遥还在介绍他的AI系统：“灵笔可以根据用户输入的关键词，自动匹配风格模板，甚至能模拟特定作家的语气。比如……”他敲击键盘，屏幕上跳出一段文字，“这一段，就是模拟姜临月老师的作品风格生成的。”
现场一片哗然。
姜临月瞳孔微缩，走上前一步：“你是从哪获得的数据？”
林知遥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公开资料库里都有啊，网络上的作品分析报告、论坛讨论帖，还有……”
“还有盗版网站的爬虫记录。”谢昭冷冷打断他，“你的训练数据，有一部分来自黑市书展。”
会场顿时安静下来。
林知遥的笑容僵在脸上：“你说什么？”
“你以为你的AI很聪明？”谢昭走近几步，“真正的文学是有灵魂的，你这不过是死循环的结构复制，和黑市书展的洗稿小说一样毫无价值。”
林知遥脸色变了：“你有什么证据？”
“谢听。”谢昭轻声说。
角落里，一个少年缓缓抬起头，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操作。几秒钟后，大屏幕忽然黑屏，紧接着，一串复杂的代码开始滚动显示。
“这是什么？”林知遥皱眉。
“是你AI系统里的侵权代码。”谢听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全场，“它们的模式特征，和当年黑市书展使用的洗稿程序完全一致。”
会场再次骚动。
谢昭继续道：“这足以证明你的AI并非原创，其训练集来源与徐氏文化脱不了干系，很可能就是他们在背后操纵。”
许眠适时插话：“我们己经向网信办提交了初步调查报告，你们的AI系统涉嫌侵犯《著作权法》第47条，一旦坐实，不仅是封号下架那么简单。”
林知遥嘴唇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临月走到屏幕前，看着那段滚动的代码，心中升起一种久违的战栗。这不仅仅是一场版权之争，而是关于整个创作生态的未来。
“他们想用算法取代人。”她说，“但我们不会让步。”
谢昭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
发布会结束，人群散去。谢昭、姜临月、许眠三人站在空荡的会场中央，灯光昏黄，空气中还残留着电子设备的余温。
“温言那边怎么说？”姜临月问。
谢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她正在追踪那个AI系统的源头，目前锁定在莫斯科的一处服务器节点。”
“娜塔莎的父亲……”姜临月喃喃。
“也许很快就有答案了。”谢昭说。
许眠收拾好设备，准备离开：“我先回去整理今天的证据链。”
姜临月点点头，目送她离开。谢昭则转身走向门口，忽然停住脚步。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他回头看向她，眼神深邃，“这场仗，我们能不能赢。”
姜临月笑了，笑容清冷却坚定：“我们己经赢了第一步。”
谢昭看着她，忽然觉得肩上的重量轻了一些。
夜色渐浓，城市灯火渐次点亮。而在某个遥远的地方，一台服务器悄然重启，代码重新运行，悄无声息地编织着下一波攻击的脉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