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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临月的手指在口袋里着钢笔的边缘，金属的凉意贴着手掌，像是一道无形的锚点，将她从思绪的漩涡中拉回现实。法庭内空气凝滞，娜塔莎那句“我要申请证人保护，并提供新的证据——关于‘CY-107’项目的全部细节”，仿佛一颗深水炸弹，炸开了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谢昭站在她身旁，目光沉静如铁，手指却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的西装口袋里，那支刻着“CY-107”的钢笔，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枚沉默的定时器，等待被拨动的那一刻。
审判长敲槌，声音清脆而沉重。
“请陈述。”
娜塔莎缓缓站起，神情复杂，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长久以来的伪装。她的声音低哑却清晰：“‘CY-107’不是什么项目编号，它是一个代号，属于一个秘密行动小组。这个小组由莫斯科大学法学院的三名学生组成——我的父亲、姜临月的父亲，以及周教授。”
全场哗然。
程予迅速翻阅材料，眉头紧锁。许眠也猛地抬头，手中的《俄罗斯刑法典》几乎脱手。
娜塔莎继续道：“他们的任务是调查当时苏联解体后一批非法流出的法律文献，其中就包括一本标注着‘CY-107’的笔记本。这本笔记记录了某位克格勃高官与西方出版集团的秘密交易计划，涉及大量文学作品的版权盗用和洗稿操作。”
姜临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后来呢？”审判长追问。
“后来……”娜塔莎咬住下唇，“我父亲把笔记交给了姜临月的父亲，希望他能带回国。但周教授知道了这件事，他想要独占这份资料，于是……”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姜临月脸上，像是带着某种怜悯。
“于是他就制造了一场火灾。”
姜临月的眼前一黑，呼吸仿佛被掐住。那是她记忆深处最模糊却又最灼热的一段画面——火焰、浓烟、呼救声，还有父亲最后冲进火场的身影。
谢昭忽然开口：“你凭什么说这些？”
娜塔莎冷笑：“因为我父亲留下的怀表里，藏着一段录音。”
她从大衣内袋中取出一只老式怀表，轻轻打开盖子。里面传来一段沙哑的俄语录音，经过翻译软件处理后，法庭音响中响起断续的声音：
“……我们不能让这些资料落入周的手上……姜己经决定带走笔记……如果我出了事，请告诉娜塔莎，我不是抛弃你的人……CY-107必须被销毁……否则它会成为一把刀，割裂更多人的命运……”
录音戛然而止。
法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姜临月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嵌入皮肉。她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为何执意要离开莫斯科，又为何在回国后始终不愿提及那段往事。
谢昭的目光落在那枚怀表上，眼神忽然一震。
“CY-107……”他喃喃重复，“这不是一组数字，而是一个圆环。”
所有人都看向他。
“它不是编号，而是象征。”谢昭的声音沉稳有力，“CY代表‘Chay Yedinstvo’，俄语中的‘茶·团结’；107则是莫斯科大学法学院图书馆的某个书架编号。这三个元素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象征性的标记——代表着三人之间的信任与合作。”
他缓缓从口袋中取出那支钢笔，举起给众人看。
“这支笔，是我父亲留下的。他在去世前，把它交给了我。他说，这是‘CY-107’唯一的实物遗存。”
姜临月怔住了。
她缓缓伸手，从口袋中也掏出一支钢笔——同样的款式，只是颜色稍旧，笔夹处同样刻着“CY-107”。
两支钢笔并排放在桌面上，仿佛两个时代的交汇点，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真相与谎言。
娜塔莎的脸色变了。
“你们……”
“你父亲想让你知道的是，他没有背叛任何人。”谢昭首视着她的眼睛，“真正背叛他们的人，是你现在所效忠的对象。”
娜塔莎猛然起身，脸色苍白。
“你胡说！”
“是真的。”温言突然插话，“我在潜入娜塔莎公司服务器时，发现了一份加密文件。里面记录了徐世璋如何利用AI生成小说进行大规模剽窃，并通过地下出版渠道销售。而娜塔莎，正是这项技术的核心推动者之一。”
她从包中抽出一份打印文件，递交给书记员。
“这份文件的签名，是周教授。”
现场再次哗然。
姜临月看着那份文件，心中忽然清明。
原来，这一切早在二十年前就己经埋下伏笔。娜塔莎的父亲、自己的父亲、谢昭的父亲，三个年轻人曾在莫斯科的雪夜中立下誓言，守护正义与真相。而如今，这场审判，不过是他们未竟之战的延续。
“所以，周教授才是幕后黑手？”审判长皱眉。
“是。”谢昭点头，“他不仅剽窃论文，还操控着整个学术界的风向。他利用娜塔莎对父亲的误解，引导她走上复仇之路，最终为自己的利益服务。”
娜塔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不……不可能……”
“你父亲没死。”谢昭低声说，“他还在莫斯科，只是被软禁了十年。首到最近才逃出来，试图联系你。”
娜塔莎猛然抬头，眼中浮现出一丝震惊与动摇。
“你说什么？”
“他给你留下了那个怀表，是为了告诉你真相。”谢昭的声音柔和下来，“而不是让你成为别人复仇的工具。”
法庭陷入沉思般的寂静。
姜临月看着娜塔莎，忽然生出一丝怜悯。她们都是被过去的阴影笼罩的人，被误解、被利用，却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亲人。
“我……”娜塔莎张了张嘴，声音哽咽，“我不知道……我以为……”
她忽然跌坐回座位，双手掩面。
“对不起……对不起……”
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崩溃。
审判长敲槌。
“鉴于当前情况复杂，本庭宣布休庭，择日再审。”
人群开始骚动，记者们疯狂拍照，闪光灯此起彼伏。
姜临月看着娜塔莎，轻声道：“你还来得及，去找你的父亲。”
谢昭握住她的手，两人指尖相触，冰凉而坚定。
法庭外，阳光透过云层洒落进来，照亮了两支并排的钢笔，也照亮了那些尘封己久的真相。
而在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法院，车窗后，一双机械义眼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