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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裹挟着张府家丁的怒喝与犬吠，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朝着陈曦当头罩下。他此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体内尚未完全恢复的灵力被催动到了极致，脚下在崎岖不平的青石板上疾点，身影在廊柱与假山之间狼狈穿梭。
“孙贼！瞅你那熊样！被人撵得跟丧家之犬似的！老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老古董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炸响，气急败坏中还带着那么一丝……幸灾乐祸？
陈曦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根迎面扫来的木棍，只觉得肋下旧伤隐隐作痛，气息更是粗重了几分。“您老人家倒是说得轻巧！有本事您出来替我挡两下？”他咬着牙，在心里回怼。这会儿他可没工夫跟老古董斗嘴，身后火把的光芒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家丁们身上汗臭和劣质火油混合的刺鼻味道。
张府的反应速度远超他的预料。那声凄厉的咆哮仿佛一个开关，瞬间激活了这座沉睡的宅邸。西面八方都是人影，呼喝声此起彼伏，显然是训练有素。
“左前方那片竹林！穿过去，那边有个狗洞！”老古董总算说了句有用的。
陈曦眼前一亮，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一个矮身加速，硬生生从两个提着灯笼的家丁中间穿了过去，引来一阵惊呼和怒骂。他凭借着对灵气的微弱感应，以及老古董时不时的“导航”，在迷宫般的后院里左冲右突。
“我靠！这帮家伙是疯狗吗？追这么紧！”陈曦再次提速，只觉得肺部火辣辣的疼。他筑基后期的修为，对付几个普通家丁自然不在话下，但架不住人多，而且他现在是“做贼心虚”，根本不敢恋战。更何况，他隐隐感觉到，有几股气息比普通家丁要强横不少，应该是张府的护院高手，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
“废话！你都摸到人家老巢，还惊动了那‘宝贝’，人家能不跟你拼命吗？”老古董哼道，“快点！再磨蹭下去，等他们的高手合围，你就真成风干腊肉了！”
穿过那片不算茂密的竹林，陈曦果然在墙角一处不起眼的杂草丛后发现了一个仅容半人通过的洞口。也顾不上脏臭，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钻了出去。
“噗通！”
他摔落在张府外一条更为偏僻的窄巷里，扬起一阵尘土。顾不得拍打身上的污秽，他立刻爬起来，辨认了一下方向，沿着巷子深处狂奔。
张府内的喧嚣依旧，火光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有些发红。他知道，这只是暂时脱离了内院的包围，张家的人很快就会搜出来。临风镇虽然不大，但这些巷道七弯八拐，倒也方便躲藏。
“孙贼，这次可真是捅了马蜂窝。”老古董的声音带着几分后怕，“那笼子里的东西，邪性得很。你小子刚才要是再慢一步，被那玩意儿的邪气正面冲一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陈曦心有余悸。回想起那两点猩红的幽光和那股冰冷刺骨的恶意，他依旧觉得背脊发凉。“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听声音也不像人。”
“哼，管它是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鸟。”老古董沉吟道，“那股气息，充满了死寂与狂暴，却又偏偏蕴含着一丝诡异的生机。老夫活了这么久，这种驳杂古怪的气息也只在某些禁忌记载中见过。这张家，恐怕比你想象的还要麻烦。”
陈曦在一处废弃的牛棚后停下脚步，剧烈地喘息着。肋下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奔跑，似乎又有些渗血。他撕下衣角，草草包扎了一下，眉头紧锁。
今夜的遭遇，实在是惊险万分。他不仅没能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反而彻底暴露了自己，还招惹上了张家这个地头蛇。
“现在怎么办？整个临风镇估计都在张家的掌控之下，我这一露面，怕是立刻就会被认出来。”陈曦有些头疼。他储物袋里虽然还有些干粮和清水，但总不能一首东躲西藏。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古董倒是光棍得很，“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把伤势彻底养好，恢复灵力。不然，别说查探什么秘密，随便来几个张家的打手，都能把你撂倒。”
陈曦点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可是，安全的地方哪里去找？之前那个废弃院落，恐怕也己经不安全了。张家的人一旦开始全镇搜捕，那种显眼的地方肯定会先被排查。
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救下的那个卖山货的老汉。
“老古董，你说，如果我去投奔那个老汉，会不会……”
“打住！”老古董立刻否决，“你当人家是傻子吗？你前脚刚跟张家结下梁子，后脚就去找他，这不是明摆着把祸水往人家身上引吗？那老汉虽然受了张家的欺负，但未必有胆子窝藏你这个‘通缉犯’。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张家的人不会盯着他？”
陈曦默然。老古董说得有道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一个无辜的老人。
“那……总得有个去处吧？”陈曦有些泄气。这临风镇，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
“临风镇依山而建，镇外就是连绵的山林。”老古董提醒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张家在镇上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把整个山林都封锁起来。你往山里躲几天，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进山？”陈曦微微一怔。这倒是个办法。山林广阔，方便隐匿。而且，天地灵气也比镇上浓郁一些，有助于他恢复伤势和灵力。
“不过，那笼子里的东西……”陈曦还是对那神秘的黑影耿耿于怀，“张家费尽心机把它囚禁起来，还用聚阴阵滋养，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或许是想炼制什么邪门法器，或许是想控制它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老古董的语气也多了几分凝重，“但无论如何，那玩意儿绝对是个巨大的隐患。而且，它散发出的那股阴冷气息，与清源雅筑那个‘大师’身上的邪气，虽然不尽相同，但本质上似乎有些关联。这张家，恐怕真的跟清源雅筑那帮人脱不了干系。”
陈曦的心沉了下去。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更加复杂了。他原本只是想追查“大师”的线索，没想到却一头撞进了临风镇张家这个更深的漩涡。
“先别想那么多了，孙贼。”老古董道，“保命要紧。等你恢复了实力，再慢慢计议。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小子虽然蠢了点，但运气一向不错，说不定这次也能逢凶化吉。”
陈曦苦笑一声，运气？他现在只觉得自己霉运当头。
天色己经蒙蒙亮，远处隐约传来了鸡鸣声。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张家的人很快就会扩大搜索范围。
“走！进山！”陈曦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尚未平复的灵力波动和阵阵作痛的伤口，深吸一口气，朝着镇外山林的方向潜行而去。
夜探张府，虽然惊险万分，一无所获，反而惹了一身骚。但那惊鸿一瞥的笼中黑影，以及那股邪异至极的气息，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中悄然埋下。他隐隐有种预感，临风镇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黑暗和恐怖。而他与这张家的纠葛，恐怕才刚刚开始。至于那个所谓的“大师”，似乎也在这重重迷雾之后，露出了更为狰狞的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