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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剑，凝聚了陈凡此刻所有的精气神，幽蓝色的光芒仿佛要将宇宙劈开，狠狠刺入邪剑仙那亿万痛苦面孔构成的核心，他所感知的“神心”所在！
“噗嗤——”
并非利刃入肉的声响，更像是烧红的烙铁捅进了冰雪。浓郁的黑气伴随着凄厉到极致的尖啸，从被刺中的区域疯狂喷涌，又在幽蓝神光的照耀下迅速蒸发。邪剑仙那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躯体剧烈地扭曲、翻滚，仿佛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成了？”陈凡心中一紧，但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那被洞穿的“神心”区域，黑气虽然大量逸散，但更多的污秽能量正从邪剑仙庞大躯体的其他部分，乃至从这个濒死世界的每一寸空间，疯狂地回涌补充。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尽管愈合处的光芒比之前黯淡了些许，但邪剑仙的气息并未出现决定性的衰弱。
“桀桀桀……有点意思，真是……有点意思啊，小虫子。”邪剑仙那混合了亿万怨念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暴怒减少了，反而多了一种戏谑和……饶有兴致？“你以为，那就是我的‘核心’？太天真了，太可笑了！”
幽蓝神光与漆黑邪气在虚空中疯狂对撞、湮灭，形成了一片不断生灭的混沌区域。陈凡的身影在神光中若隐若现，他手中的幽蓝长剑光芒依旧璀璨，但每一次挥出，都像是斩在无穷无尽的棉花之上，能造成伤害，却无法伤筋动骨。
僵持，一种令人绝望的僵持。
陈凡的净化之力确实是邪剑仙的克星，每一缕幽蓝神光都能湮灭大量的负面能量。但邪剑仙的体量太庞大了，它仿佛与整个宇宙的负面相连，只要绝望与恶意不绝，它的力量就源源不断。而陈凡，即便踏入超脱，他的力量也终究有其极限。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杀不死我？”邪剑仙似乎看穿了陈凡的疑惑，它那蠕动的黑暗本体中，无数面孔同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因为，我并非你认知中的任何神魔，小东西。”
漆黑的触须如狂蟒般抽打，将空间撕裂出道道裂痕，却又被陈凡的剑光一一斩断。陈凡沉默不语，只是攻势愈发凌厉。他知道，这狗东西要开始放嘴炮了，通常是反派自觉优势，或者想动摇对手心神的前兆。
“我是‘概念’，是‘规则’的具象化。”邪剑仙的声音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与得意，“我是这个现实宇宙，以及无数附属位面，所有生灵在无尽轮回中积累的负面情绪、绝望、怨恨、恶意……这些最‘美味’的东西，与虚空的混乱能量，再结合了某种你们无法理解的高维法则，最终，与那个你们称之为‘诸天轮回系统’的玩意儿，完美融合，才诞生了‘我’！”
“诸天轮回系统？！”陈凡瞳孔骤然一缩，手中剑招都缓了一瞬。这个名词，是他一切苦难的开端！
“没错，就是那个赋予你‘奇遇’，让你穿梭万界，不断‘成长’的系统。”邪剑仙的语气充满了愉悦，“它是我的一部分，或者说，我是它的最终形态，是它存在的意义！”
陈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如果邪剑仙说的是真的，那他经历的一切，岂不都是……
“很惊讶吗？更让你惊讶的还在后面呢。”邪剑仙似乎很享受陈凡此刻的情绪波动，“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融合姑获鸟血脉，凝聚神格，甚至走到今天这一步吗？因为你是‘种子’，是我精心挑选，用无数世界和生灵的死亡作为肥料，悉心培育出来的最完美的‘容器’和‘养分’啊！”
“你的每一次变强，每一次领悟，每一次情绪的剧烈波动，无论是喜悦、愤怒、悲伤还是爱恋，都会释放出最精纯的能量，通过‘系统’，源源不断地滋养我，让我从一个模糊的‘概念’，逐渐凝聚成形，最终能够降临。”
邪剑仙的声音如同魔咒，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进陈凡的心脏。
“所以，我能有今天，还得谢谢你咯？又是送经验，又是送装备，还包售后的？”陈凡的嘴角咧开一个弧度，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带着一股子噬人的寒意。
“可以这么理解，我的孩子。”邪剑仙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满意，“你是我最杰出的作品。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我的降临而服务。”
“放你娘的屁！”陈凡怒骂一声，幽蓝剑光暴涨，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匹练，狠狠斩向邪剑仙，“老子这条命是自己拼出来的！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嘴硬可改变不了事实。”邪剑仙不以为意，庞大的身躯轻轻一震，便将那道剑光震散。“还记得你的父母吗？在那个生化末日的世界，他们将你推入避难所……那份绝望，那份不舍，真是美味啊。他们的死，加速了那个世界负面情绪的积累，也为你提供了最初的‘养分’，让你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陈凡的身躯猛地一震，周身的幽蓝神光都出现了一丝不稳。父母临死前的眼神，那深深刻在他灵魂深处的画面，再次浮现。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与愤怒。
“没什么不可能的。为了让你这颗‘种子’更好地发芽，我需要最浓烈的负面情绪作为催化剂。你所经历的每一个世界的悲剧，每一次生离死别，或多或少，都有我的‘引导’在里面。那些让你刻骨铭心的瞬间，那些让你痛不欲生的失去，都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盛宴’。你的痛苦，你的绝望，都是我力量的源泉。”
邪剑仙的声音充满了恶毒的快意：“你越是挣扎，越是反抗，你的情绪就越强烈，提供的‘养料’就越丰厚。你以为你在反抗命运？不，你只是在按照我为你铺设的道路，一步步走向我，成为我的一部分。”
“闭嘴！！”陈凡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神性的淡漠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疯狂的暴怒。他可以接受自己命运多舛，可以接受战斗至死，但他无法接受，那些他珍视的、为之奋斗的、甚至付出生命守护的人和事，都只是敌人卑劣的算计！
“为什么要闭嘴？难道你不想看看，那些因你而‘精彩’的瞬间吗？”
随着邪剑仙的嗤笑，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
一幕幕幻象，如同最真实的画卷，在陈凡眼前展开。
火光冲天的避难所门口，父母声嘶力竭地将他推入，转身被汹涌的尸潮淹没，那绝望而期盼的眼神……
无限轮回的第一个团队任务，那个总是叼着烟，满嘴骚话的队长，为了掩护他们，被异形撕碎前，回头咧嘴一笑：“小子，活下去，给老子报仇！”
诛仙世界，满月古井旁，碧瑶痴痴地问他：“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多久？”而后，诛仙剑阵落下，那抹决绝的绿色身影挡在他身前，用生命为他刻下答案，她嘴角那凄美的微笑……
仙剑世界，锁妖塔下，龙葵为了铸剑，纵身跃入剑炉，千年等待，只为一瞬并肩……雪见在神魔之井边，哭喊着他的名字，却只能看着他坠入深渊……
景天、长卿、紫萱……一个个鲜活的面容，一个个生死与共的伙伴，他们的死亡，他们的悲伤，他们的无奈，此刻都化为最锋利的刀刃，一遍遍凌迟着陈凡的灵魂。
“看看他们，看看这些因为你的‘存在’而承受苦难的灵魂。”邪剑仙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在陈凡耳边低语，“他们的绝望，他们的怨恨，他们的不甘……现在，都成为了我的一部分。而你，很快也会加入他们。”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陈凡抱着头，神性光辉剧烈闪烁，他的意志正在承受前所未有的冲击。这些记忆，曾是他力量的源泉，是他不屈的证明。但此刻，在邪剑仙的蛊惑下，它们仿佛都变成了他罪孽的铁证。
那股新生的“生”之力，在他体内剧烈震荡，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放弃吧，陈凡。”邪剑仙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你所有的抗争，所有的守护，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笑话。融入我，你将得到永恒，你将不再痛苦，你将与他们‘团聚’，成为这伟大虚无的一部分。”
幽蓝色的神光，在无边黑暗的侵蚀与残酷真相的打击下，一点点黯淡下去。陈凡那由法则与意志凝聚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有些虚幻。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愤怒、不信，渐渐染上了一丝迷茫，一丝……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