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脚下，是曾经熟悉的水泥地面，如今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深不见底的沟壑将大地撕扯得支离破碎。空气中，浓郁的血腥与硝烟味混杂着那股令人作呕的邪气，形成一种几乎凝固的绝望气息，狠狠灌入陈凡的鼻腔。
他缓缓睁开双眼。
入目所及，是一片残垣断壁。曾经高耸入云、代表着人类文明与繁华的摩天大楼，此刻如同被巨力折断的积木，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倾颓、倒塌，出狰狞的钢筋骨架，无声地控诉着末日的酷烈。天空，不再是他记忆中的蔚蓝，而被一道横亘天际、巨大无朋的虚空裂缝所取代。那裂缝边缘翻涌着诡异的紫黑色光芒，仿佛宇宙的伤口，不断向外渗出令人心悸的混乱能量。
没有喧嚣，没有车鸣，甚至没有风声。
死寂。
一种吞噬一切的死寂。
陈凡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一点点揉碎。这里，曾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园。那些熟悉的街道，那些曾经欢声笑语的角落，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废墟和刺鼻的焦糊。
他眉心初凝的神格雏形微微震动，一股远超以往的感知力潮水般扩散开去。他“看”到了，在这座曾经千万人口的都市废墟之下，一些残存的生命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们蜷缩在阴暗潮湿的地下掩体、废弃的地铁隧道中，像受惊的鼹鼠般苟延残喘，每一个念头都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太少了，太少了。
与这座城市曾经的繁盛相比，这些幸存者，不过是汪洋中的几点星火，随时可能被黑暗彻底吞没。
一种巨大的悲恸，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陈凡的灵魂深处。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片土地，为那些逝去的无辜生命，为那些在绝望中挣扎的同胞。他仿佛听到了无数灵魂在哭泣，在哀嚎。
“操！”陈凡低低地骂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他想起了父母，想起了朋友，想起了那些平凡而温暖的日常。如今，一切都化为泡影。
就在这时，天空那道巨大的虚空裂缝猛然扩张，边缘的紫黑色光芒变得更加狂暴。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吨海水倒灌，从裂缝深处轰然降临！
那威压，阴冷、暴虐、充满了对一切生灵的漠视与毁灭欲望。
紧接着，一个庞大到无法形容的虚影，开始从裂缝中缓缓挤出。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由世间一切负面情绪、一切绝望、一切怨恨凝聚而成。亿万张痛苦扭曲的面孔在其中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尖啸。漆黑的触须如同活物般在虚空中舞动，每一次摆动，都似乎能撕裂空间。
邪剑仙！
这才是它的真正本体！
比之先前在渝州城上空显现的鬼脸，强大了何止万倍！如果说之前的投影是一条小溪，那么眼前的，就是一片足以淹没整个世界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汪洋！
“凡人，你以为你赢了？”
一个冰冷、漠然，却又带着无尽嘲讽与戏谑的声音，首接在陈凡的脑海中响起，如同神祇的宣判，震得他神格雏形都微微颤动。
“这里，才是我的主场。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加快了你和你那渺小世界的灭亡。现在，游戏结束了。”
那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品尝美味前的愉悦：“你，只是我精心培养的，最美味的养分！”
陈凡能清晰地感知到，随着这邪剑仙本体的降临，整个现实世界的负面情绪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疯狂地朝着它汇聚而去。大地深处，一丝丝代表着世界本源的力量，也被它强行抽取、吞噬。
它在变强，每时每刻都在变强！
它在以整个世界为食！
“养分？”陈凡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遮天蔽日的恐怖虚影，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那股子熟悉的痞气，在这一刻化为了焚尽八荒的戾气。
“老子辛辛苦苦练级，到头来是给你当盘菜？”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想吃老子，也不怕崩了你满嘴的狗牙！”
他想起在诛仙世界，在仙剑世界，他一次次死里逃生，一次次突破极限，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守护自己这片最后的净土吗？
结果，这狗娘养的系统，或者说邪剑仙，首接掀了桌子，把他的老家给端了！
极致的悲痛之后，是极致的愤怒。而当愤怒也燃烧殆尽，剩下的，便是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冰冷杀意。
他知道，这一战，或许十死无生。
对方是真正的“神”，一个以世界为食粮的恐怖存在。而他，即便凝聚了神格雏形，踏入半神，在这种存在的面前，依旧渺小。
但那又如何？
陈凡伸出右手，虚空一握。姑获鸟血脉之力与初生的神格之力交融，一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长刀，在他手中缓缓凝聚成形。刀身上，隐约可见无数细密的符文流转，散发着净化与毁灭并存的奇异气息。
他体内的神格雏形，在邪剑仙那恐怖的威压下，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爆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贪婪地吸收着周围逸散的能量，哪怕是那些混乱的虚空能量，也被它强行转化。
“老子这条命，是自己从死人堆里一刀一枪抢回来的，不是你恩赐的。”陈凡的眼神平静下来，平静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以前，是你把我当棋子，在你的棋盘上玩弄。”
“现在，老子要掀了你的棋盘，再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他一步一步，踏着破碎的大地，迎向那从虚空裂缝中不断降临的恐怖存在。每一步踏出，他身上的气势便攀升一分，那股深入骨髓的痞气与不屈的战意交织在一起，化为一股撼天动地的豪情。
他或许会死，但绝不会跪着生。
他是陈凡。
一个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半神。
一个……
敢于向神挥刀的凡人！
天空，那巨大的虚空裂缝中，邪剑仙的本体仍在缓缓降临，它的气息越来越恐怖，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永恒的黑暗。
大地，陈凡手持光刀，孑然一身，渺小的身影却散发出不输于神魔的决绝。
最终的战场，己经展开。
没有援军，没有退路。
唯有，死战而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