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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风裹挟着枣香与皮革特有的气息，掠过张强和苏棠的三轮车。当路牌上"枣县"二字映入眼帘时，苏棠猛地抓住车斗，惊得车轮在柏油路上划出半道弧线。"强子！这就是你说的全国皮毛之乡？"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两簇跳跃的火苗，"快讲讲，这里的皮子是不是会自己长出花纹？"
张强被她的天真逗笑，伸手稳住摇晃的车斗。车斗里衡水湖的真空包装湖鲜还带着冰凉的触感，此刻却被苏棠探过来的脑袋挤到了角落。"别着急，"他指着远处连绵的厂房和晾晒场，"你看那些银灰色的棚子，里面晒的都是刚硝制好的羊皮，等会儿带你去看真正的绝活。"
三轮车刚拐进乡镇主街，苏棠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街道两侧的商铺鳞次栉比，橱窗里陈列着色泽油亮的皮衣、毛茸茸的围巾，就连路灯杆上都挂着用皮毛编织的装饰物。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皮革香，混着街边糖炒栗子的甜腻，交织成一种独特的气味。
"这是硝皮巷。"张强停下车，车斗里的吉他随着惯性发出嗡鸣，"从选料到鞣制，整套工序都在这里完成。"话音未落，苏棠己经跳下车，裙摆扫过路边摊位上的狐狸毛领，惊起一阵细密的绒毛。她扑到一家作坊的玻璃窗前，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强子快看！那个老师傅的手怎么比缝纫机还快？"
作坊里，白发匠人正用骨刀刮削羊皮内侧，动作行云流水。刀刃过处，原本粗糙的皮肉瞬间变得薄如蝉翼。苏棠看得入迷，手指不自觉地在玻璃上模仿着刮削的动作。当匠人拿起染料刷，在皮子上晕染出渐变的晚霞色时，她突然转身抓住张强的胳膊："这哪里是做皮毛，分明是在画画！我们能不能学这个？"
张强还没来得及回答，苏棠己经冲进了旁边的皮毛展览馆。穹顶下悬挂着巨型的皮毛壁画，《昭君出塞》的场景在羊羔毛与貂皮的拼接中栩栩如生。她仰着头，像发现宝藏的孩子般围着展品打转，发梢扫过垂落的毛边，惊起细碎的尘埃在光柱中起舞。"强子，你看这貂皮的纹路像不像星河？还有这个，羊毛居然能织出云纹的质感！"
出了展览馆，苏棠依然沉浸在兴奋中。她拽着张强钻进一家家庭作坊，正撞见老板娘用彩色皮条编织手提包。五彩的皮条在女人指间翻飞，眨眼间就变成了缠绕的藤蔓图案。"我能试试吗？"苏棠眼巴巴地望着，得到允许后，立刻像模像样地坐下来。可她刚拿起皮条，就被韧性十足的皮子弄得手忙脚乱，急得鼻尖沁出细汗，惹得在场的工人都笑了起来。
夕阳西斜时，苏棠抱着一堆皮毛边角料回到车上，眼睛依然亮晶晶的。"强子，我们把这些做成吉他背带好不好？"她翻出随身携带的剪刀，在晚霞中比划着，"用羊皮做底，貂皮镶边，再缝上刚才学的云纹编织......"说着说着，她突然抱起吉他，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拨响琴弦。
原创的旋律从她指尖流淌而出，歌词里满是白天的见闻："硝皮巷的月光，染白了老师傅的鬓角，彩色的皮条在飞，织出枣县的歌谣......"清脆的歌声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卖糖炒栗子的大爷听得入神，往她脚边的琴盒里放了把热乎乎的栗子；抱着孩子的妇人跟着节奏轻晃，怀中的婴儿咯咯首笑。
夜幕降临时，张强终于说服意犹未尽的苏棠继续赶路。三轮车启动的瞬间，她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手中的吉他轻轻磕碰着新做的皮毛背带。"强子，等我们安定下来，一定要再来这里学手艺。"她的声音混着晚风飘向远方，"我要把枣县的皮毛故事，唱给更多人听。"
车轮碾过石板路，扬起细碎的星光。远处，故县的方向隐约传来熟悉的梆子戏唱腔。苏棠倚在张强肩头，拨弄着吉他弦，哼起白天未完成的曲调。那些新奇的见闻与感动，此刻都化作跳动的音符，在皮毛之乡的夜色里，编织成一首关于热爱与探索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