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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行山的晨雾如轻纱般缠绕在张强和苏棠的裤脚上，仿佛还带着山间的清新气息。然而，他们的心情却沉重无比，因为他们正推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在晋省治市郊区的街道上艰难地寻找一个合适的摊位。
初秋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同时也夹杂着煤灰的味道，这股味道让人感到有些压抑。那面“诚信摊主”的锦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似乎在诉说着他们曾经的坚持和努力。然而，这面锦旗却无法掩盖他们眼底深深的疲惫。
就在不久前，他们遭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滑坡，那场灾难让他们的生活陷入了困境。三轮车的车斗被砸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就像一道狰狞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而那把陪伴他们的吉他，也在这场灾难中断了三根弦，发出的声音不再清脆悦耳，反而带着一丝悲凉。
更糟糕的是，为了修补这些受损的家当，他们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如今己经所剩无几。面对如此艰难的处境，他们并没有放弃，依然坚持着在这座城市里寻找一线生机。
“就这儿吧。”张强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了脚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露出一丝无奈。路边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在为他们的遭遇叹息。
苏棠默默地放下那把破旧的吉他，从布袋里掏出一块木板。她用颤抖的手拿起粉笔，在木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冀省青杏，酸甜可口”几个字。每一笔都显得那么艰难，仿佛她在书写的不仅仅是几个字，而是他们生活的希望。
当她抬起头时，恰好与路人的目光相遇。那些路人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疏离，就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们与这座城市隔离开来。
第一天，无人问津。张强操着冀省口音吆喝，招来的却是皱眉和避让。“听这口音就不像本地人，指不定是骗子。”路过的大爷拉着孙子快步离开，话语清晰地落进两人耳中。苏棠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吉他断裂的琴弦，想说点什么，却只化作一声叹息。
夜幕降临时，他们蜷缩在桥洞下。张强数着口袋里的硬币，总共七块三。苏棠从便利店垃圾桶旁捡回几个过期面包，包装袋上的霉斑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听说过期一两天吃了没事。”她扯下一块面包，硬得能磕疼牙齿，“就当是忆苦思甜了。”
第二天依旧如此。苏棠试着唱起在桐柏山写的歌，苍凉的嗓音混着汽车鸣笛，却没能留住任何人的脚步。有小孩好奇地凑过来，却被母亲一把拽走：“别靠近，小心被拐卖！”看着母子远去的背影，张强突然别过脸，喉结上下滚动——他想起李秀兰的女儿，那个会把野山莓项链挂在他脖子上的小女孩。
“强子，你听！”第三天深夜，苏棠突然坐起身。桥洞外传来细微的响动，她蹑手蹑脚地探出头，发现几个流浪猫正围着他们剩下的半块面包打转。月光洒在猫背上，勾勒出温柔的弧线。“连小猫都有伴儿呢。”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却让张强红了眼眶。
第西天，暴雨倾盆。三轮车在雨中摇摇欲坠，苏棠用身体护住仅剩的半筐青杏，浑身湿透却固执地哼着歌。张强想把防水布往她那边挪，却被一把推开：“你膝盖受过伤，别沾水！”雨水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淌，她却笑着说：“等天晴了，我们去市中心试试，说不定那儿的人爱听我的破吉他。”
第五天，硬币见底。苏棠在便利店门口徘徊许久，最终鼓起勇气问店员：“能不能把过期的面包给我们……我们可以帮忙打扫卫生。”店员是个年轻姑娘，打量他们片刻，转身抱出个纸箱：“公司规定不能给，但你们拿去吧。”接过纸箱时，苏棠的手指碰到姑娘温暖的手，突然鼻尖一酸。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桥洞下飘来的面包香气，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苏棠小心翼翼地将捡来的树枝架成一个火堆，然后把发硬的面包放在火上烤着。
“你说，”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突兀，“要是我们会说晋省话，是不是就能好点？”她并没有等待张强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模仿起路人的口音，“‘俺们这青杏，甜得很嘞！’”那蹩脚的腔调让人忍俊不禁，张强不禁被逗笑了。
他的笑声在空旷的桥洞下回荡，仿佛能冲破这无尽的黑暗。那笑声惊飞了墙角的麻雀，它们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欢乐而欢呼。
“其实我挺喜欢现在的。”苏棠望着跳动的火苗，眼神变得格外温柔，“以前在剧团的时候，我总是想着要成名，想着被人追捧。可现在我才明白，能和我在意的人一起吃苦，一起在垃圾桶里寻找希望，这也是一种幸运。”
她轻轻地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那两个小人紧紧地挨在一起，就像她和张强一样。“你看，”她指着地上的画说，“我们是彼此的伞，也是彼此的光。”
张强伸手覆上她画的小人，掌心传来地面的凉意，却不及心底泛起的暖意。他想起在石板镇拾金不昧时收获的锦旗，想起桐柏山李秀兰熬的药汤，还有太行山上那根救命的麻绳——这些温暖像星星，在黑暗中逐一亮起。
“明天，我们去学晋省话。”他握紧苏棠的手，“再去菜市场门口摆摊，那儿人多。”
苏棠笑着点头，将最后一块烤得金黄的面包掰成两半。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悠长而坚定，仿佛在诉说着：只要还在前行，总会遇到下一场日出。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两个异乡人依偎在火堆旁，守着过期的面包和不灭的希望，等待黎明的第一缕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