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厨房时,傅邵南正专注翻炒青菜,油星溅在围裙上,他却浑然不觉。
听见脚步声,他抬眼朝江诗豫挥了挥手,侧脸轮廓在暖黄灯光里柔和下来:
“怎么进来啦?厨房油烟重,你先出去,粥煮好就给你端过去。”
江诗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不可思议地绕着他转了半圈:
“你啥时候溜进来做饭的呀?半点声音都没有!我刚才闻着菜香,还以为是邻居把剩菜扔门口了,一回头瞅见你,心脏都要蹦出来啦!”
傅邵南被逗得首不起腰,菜勺磕在锅沿“当当”响,他笑出胸腔震动:
“哈哈哈,吓到我们家小宝贝啦?不好意思呀,快出去吧,饭马上好。”
江诗豫踮脚拽了拽他袖子,像讨糖吃的孩子:
“那…… 我帮你端菜!”
傅邵南刮了刮她鼻尖:
“小捣蛋鬼,快去客厅等着,再添乱小心我亲你哦。”
这话让江诗豫耳尖发烫,捂着脸逃出厨房,活像只被追的小雀儿。
夜里,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床沿。
傅邵南轻手轻脚给江诗豫掖好被角,她像只贪睡的猫,无意识往他怀里拱了拱。
他望着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喉结轻轻滚动,最后还是俯身印了个极轻的吻在她额头,这才转身离开—— 这一天,他在创业与爱情的缝隙里来回奔走,连自己都数不清折返了多少趟。
次日清晨,傅邵南盯着手机里未读的工作消息,指尖在餐桌沿敲了敲,给江诗豫订了她最爱的鲜虾粥,又拨通莫霍电话:
“整理好的资料打印三份,今晚得收网了。”
电话那头莫霍应声如雷:
“明白!傅总,您说个地址,我开车过去。”
傅邵南揉了揉眉心:
“老地方,晚上跟我会会那几个‘老赖’,陪酒陪了几天,该收尾了。”
莫霍笑声爽朗:
“得嘞!傅总放心,效率这事儿我最拿手。”
两人三言两语交接完工作,傅邵南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知道真正的博弈,要开场了。
一连几日,合作商那边像被按下静音键。暮色西合时,傅邵南站在私人会所包厢里,指尖着水晶杯,玻璃杯壁泛着冷光。
门推开的瞬间,他脸上笑意恰到好处:
“几位老总总算肯赏脸啦?”
孙总大摇大摆坐下,翘着二郎腿哼笑:
“小南这是想通啦?早该如此,合作不签是傻子,谁会跟钱过不去呀。”
林总跟着附和:
“小南总懂事,我果然没看错人!”
傅邵南却端起茶杯,慢悠悠吹开浮叶:
“我上学时读《鱼我所欲也》,‘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各位老总肯定懂这取舍之道。不过今天,我不是来‘舍鱼’的,是来‘取利’的。”
这话像往热油里泼了瓢水,孙总脸瞬间黑了:
“小南,你啥意思?我们手上捏着你想要的资源,你这是啥态度?”
傅邵南搁下茶杯,指节叩了叩桌面:
“我的意思还不明白?没利益,免谈。”
“姓傅的!你别太过分!”
孙总猛地拍桌,玻璃杯“哗啦” 碎成齑粉
“我们答应合作是给你爸面子!你再没诚意,就别想我们登门!”
傅邵南却像是没看见这场闹剧,给自己续了杯茶:
“孙总消消气,我爸的面子是情分,可生意场上,情分填不满利益的坑呀。条件我摆得明明白白,您要不签,我也没办法。”
“哼!就这态度还想签合同?做梦!”
孙总喘着粗气,活像只炸毛的斗鸡。
傅邵南放下茶杯,眼神骤然冷下来,像结了层薄冰:
“孙总执意不签,我倒想起件事—— 几位在江家的地产业务,傅家可是出了大力气。要是傅家撤资停工,您觉得这工程,还能撑多久?”
话音刚落,包厢门“笃笃” 响。莫霍抱着牛皮纸袋进来,皮鞋擦得锃亮:
“孙总、林总、周总,这是傅总让我准备的地产合同和‘小惊喜’,请慢慢欣赏。”
牛皮纸袋被扯开的瞬间,孙总的脸绿了—— 里面全是他在酒吧买醉的照片,搂着卖酒女的亲昵模样被拍得清清楚楚;
林总的资料里,工地上事故的新闻截图刺眼得很;
周总的更绝,小学门口陪孩子的温馨画面,却成了傅邵南手里的筹码。
“傅总忙,没时间陪各位看,我是莫霍,新助理。”
莫霍打开资料,似笑非笑的眼神里藏着锋芒
“周总离异带娃不容易,可要是这些照片传到学校…… 孩子们会怎么想呀?”
合作商们的脸,瞬间白得像纸糊的灯笼。
傅邵南喝了口酒,看向林总时,语调轻得像羽毛,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总无妻无子,工地上那桩‘意外’,要是再被翻出来…… 您说,住建局会怎么查?还有孙总,您让人把竞品合同扔路边的事儿,我要是说出去,您的合作伙伴们,会怎么看您的人品?”
孙总额角青筋首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孙总,这房地产工程要不先停一停?”
傅邵南晃了晃酒杯,琥珀色液体在灯光里流转,
“看您最近豪车换得勤,想必不差钱修公厕吧?莫霍,孙总那块地,拆了建公厕的方案,拟好了吗?”
莫霍高声应和:
“拟好啦傅总!图纸都在我电脑里,随时能送审!”
孙总猛地站起,却被椅子腿绊得踉跄:
“你、你…… 合同哪来的?”
傅邵南笑着扬了扬钢笔:
“孙总不是要解约吗?我连解约合同都备好了,签了字,您那块地爱建啥建啥。”
这时,江诗豫的电话像及时雨,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傅邵南接通电话,江诗豫带着鼻音的撒娇钻进耳朵:
“阿南,你啥时候回来呀~”
他瞬间柔了眉眼,声音能滴出水
“等我几分钟,签完这纸合同就回,乖乖等我电话哦。”
“好~ 你快点呀~”
挂断电话,傅邵南拿笔戳了戳合同:“几位的‘光辉事迹’,我要是传出去,姓林的、姓周的,怕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合同签了,大家都体面;不签,我傅邵南有的是耐心陪你们玩。”
合作商们对视一眼,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颤抖着手签了合同。
孙总签完还不死心,梗着脖子问:
“小南总,我就不明白,你为啥死咬着小叶总不放?他私生活那么乱!”
傅邵南望着窗外夜色,语调突然缓下来,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三年前,小叶总有个女朋友叫杨静,是个干干净净的好姑娘。后来有人传她看不起小叶总,找人侵犯了她,她爸一怒之下,把她送进酒吧当女招待,”
“小叶总为了护住她,天天去酒吧守着,就怕她再受伤害。他想娶她,可杨静被伤得太深,只剩满心绝望。没办法,他只能用这种‘荒唐’的方式陪着她。我选他合作,是因为我们都想守住心里最珍贵的东西—— 而你们,根本不懂‘坚守’ 二字的分量。”
包厢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傅邵南搁下酒杯,起身时西装带起一阵风:
“各位慢用,我得回去哄女朋友睡觉了。记住,商海浮沉,利益是船,真心才是锚。没了锚,船再大,也会在风浪里翻沉。”
说罢,他大步流星离开,皮鞋叩在地面,像敲在每个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