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发出低沉平稳的嗡鸣,庞大的空客A350如同银色的信天翁,轻盈地挣脱地心引力,滑入三万英尺高空的蔚蓝幕布。舷窗外,厚重的云层如同无边无际的柔软雪原,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下,泛着近乎圣洁的金辉。
林疏桐的脸颊紧贴着微凉的舷窗,澄澈的杏眼里闪烁着孩子般的新奇光芒。她微微张着嘴,呵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凝结出一小片朦胧的白雾,又被她伸出指尖,调皮地画下一个歪歪扭扭的心形,又在旁边描了一个小小的“L”和一个同样小小的“G”。
她看得如此专注,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身边的动静。
顾清璃放下手中那本被她反复翻阅了几十遍、边角都几乎翻毛的《北欧极致私密度假指南:无扰篇(深度剖析版)》。她的目光从那本详尽标注了每一处静海、避世森林小屋、乃至小众峡湾登陆点注意事项(风速要求、波浪等级、紧急联络点、最近医疗站配备)的厚书上移开,落回身边如同初次探索世界的小兽般的林疏桐身上。
那双曾让无数商场对手胆寒的幽深眸子,此刻却盛满了足以融化西伯利亚冻土的暖流。她没有立刻打扰,只是无声地侧过身体,让自己的动作幅度降至最低,伸出手臂。
她的指尖没有首接触碰林疏桐,而是极其轻柔地落在对方肩颈后方的真皮座椅头枕上——那块林疏桐后颈最敏感、坐久了容易僵硬的区域。温凉的指腹如同自带导航系统,精准地找到了那几块微微绷紧的斜方肌群,开始用极其稳定、缓慢、如同模拟专业按摩仪设定的“轻柔缓解”模式般的力道,带着一种能抚平灵魂褶皱的耐心,一点一点揉按下去。
力道不大,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林疏桐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像只被顺毛顺到舒服处的猫,身体微微放松,向后靠进座椅里,眼睛却依旧贪婪地盯着窗外壮丽的云海。
顾清璃的按摩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全程无声。首到林疏桐彻底松弛下来,她才极其自然地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座位上的一粒微尘。
然后,她拿起手边那个林疏桐专属的保温杯——里面是起飞前就让空乘精确温控在45度入口最佳温度的、顾清璃亲自配比的药草养生茶(添加了助眠安神的微量成分)。杯盖拧开,一股淡淡的草本甘香弥漫开。顾清璃没有首接递过去,而是先自己无声地啜了一小口,舌尖迅速感知温度绝对达标后,才稳稳地递到林疏桐唇边。
“温度正好。”她的声音低柔得如同拂过云端的风。
林疏桐这才恋恋不舍地从窗外收回目光,极其自然就着顾清璃的手喝了几口暖茶。喉咙间的干涩感瞬间被温润驱散,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滑落。她满足地喟叹一声,下意识地侧过身,上半身自然地依偎进顾清璃刻意留出的、足以包裹她的臂弯空间里,脸颊蹭了蹭顾清璃肩上柔软的家居服面料。
顾清璃顺理成章地抬起手臂,极其安稳地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极其轻柔地、极其小心地绕过她的发顶,避开发丝可能的牵扯,指尖最后落在她另一侧不压迫神经的太阳穴上,开始更加细微、专注的按压舒缓。
舷窗外,阳光在云海上跳跃。客舱内恒温宜人,只有轻柔的白噪音背景。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三万英尺高空“巢穴”里,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所有的喧嚣、试探、隐藏在系统深处的威胁,都被这浩瀚纯粹的蓝隔绝在外。只有她指尖下平稳的心跳和均匀的呼吸声,是顾清璃此刻唯一需要守护的世界坐标系。
当飞机即将下降的轻微失重感传来时,林疏桐己经蜷在顾清璃怀里,陷入一种安全舒适到极致的小憩,呼吸清浅悠长。顾清璃保持着守护的姿态,如同一座温暖的、移动的堡垒,将她隔绝在气流颠簸带来的任何一丝可能的扰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