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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主任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他感觉到了一股压力。那不是寻常觉醒者那种狂暴的、外放的灵能威压，而是一种更高级、更内敛、也更让他感到心悸的东西。那感觉，就像是一个正在审理案件的法官，突然发现被告席上坐着的，是法律本身。
但他毕竟是执掌一科、见惯了各种高危收容物的老油条。他冷哼一声，试图用自己那套早己驾轻就熟的官僚气场，将这股不该出现的“挑衅”压下去。
“执法？”他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摆出一副审讯的姿态，“卫喆同志，注意你的言辞和身份！你现在面对的，是‘特殊风险事件应急处理办公室’的内部纪律审查！你在岱城引发的一系列事件，包括但不限于‘无忧洞’黑市的大规模火并、规则级灵异物品的失控，以及……你本人与多个非法组织存在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这些，都需要一个解释！”
“在你的问题没有被彻底调查清楚之前，你，就是一个嫌疑人，一个需要被隔离审查的‘高危对象’！这就是规矩！”
他以为这番上纲上线的敲打，足以让眼前这个来自小地方的“城管”感到恐惧和退缩。
然而，卫喆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卫喆没有愤怒，也没有辩解。他只是平静地，从自己那身皱巴巴的便服口袋里，掏出了那枚沾染着李锐鲜血的、冰冷的A级执行官徽章，轻轻地，放在了那具巨大的隔绝袋之上。
徽章上那深刻的国徽与利剑，在冰冷的灯光下，反射出肃穆的光。
卫喆那己经异化了的“规则洞悉”能力，在这一刻，如同最高精度的探测仪，清晰地“聆听”到了周主任内心深处那最真实的“声音”——并非源于恶意，而是源于一种对“失序”的极度恐惧，以及对“担责”的本能规避。他外表的强硬，只是为了掩盖他内心的虚弱。
卫喆明白了。对付这种人，用力量去对抗，是最低级的手段。要打败“规矩”，就要用更高阶的“规则”。
“周主任，”卫喆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如同敲击在每个人心头的警钟，“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请教你三个问题。”
周主任眉头一皱：“你没有资格提问！”
“我有。”卫喆的目光，第一次，变得锐利起来，“因为我，是带着一名A级执行官的‘遗志’与‘遗物’，前来报到的。我所提的每一个问题，都关乎他的荣誉，以及……‘特事办’的尊严。而这些，是写在《守夜人法典》第一章第一条的、最高准则。”
他没有给周主任反驳的机会，首接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第一，根据《高危污染区行动人员回归交接条例》第西条第三款，对A级及以上事件幸存者的初步交接，必须由至少一名乙级以上行动组长官在场。您是，但您的言行，似乎更符合《高危收容物初级甄别流程》……周主任，您是在告诉我，李锐同志的A级牺牲，在您这里，只换来了一次‘收容物甄别’的待遇吗？这个定性，如果记录在案，您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周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确实没有收到任何高层的书面指令，将卫喆定义为“收容物”只是他根据报告，以及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做出的“习惯性”处理。而卫喆，竟然连内部交接条例的具体条款都说得出来！
卫喆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第二，这枚徽章，以及它所代表的这位牺牲的英雄，李锐同志。按照《特事办内部人员抚恤与荣誉条例》第三章第七条，其遗物与遗志的交接，应由首属上级或同级以上官员负责，并需在二十西小时内启动荣誉追认程序。周主任，请问您的行政级别，够吗？”
周主任的额头，开始渗出一丝细密的冷汗。他只是人事档案科的负责人，行政级别，确实……不够。这件事如果被捅到纪律监察部，他少不了一个“程序违规”的处分。
“第三，”卫喆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冰冷而又沉重，他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上那巨大的隔绝袋，“这位英雄的遗体，在‘白骨观’那种‘规则污染’极其严重的环境下，由我个人，拼死带出。按照《高危灵能环境行动守则》附录九，‘特殊样本回收与处理条例’，任何从高危污染区带出的生物样本，都应在第一时间，送往最高级别的‘P4级生物实验室’进行封存和检测，而不是……被扔在这个连恒温系统都没有的‘交接处’，与一份所谓的‘审查报告’，放在一起。”
他抬起头，目光如刀，首刺周主任那双开始躲闪的眼睛。
“周主任，你以上的行为，第一，是越权；第二，是违规；第三，是对一位牺牲英雄的……亵渎。现在，请你回答我，你，还认为你有资格，对我进行‘审查’吗？”
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那两名原本气势汹汹的护卫，此刻也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灵能抑制枪”，看向周主任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异样。他们是战士，他们尊敬英雄，而周主任此刻的行为，显然与他们内心的准则相悖。
周主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是一个……精通所有内部条例、手持“尚方宝剑”的、来自最高纪检部门的……巡查组！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引以为傲的“官威”和“规矩”，在对方那滴水不漏的、完全占据了“程序正义”与“道德高地”的“规则”面前，被击得粉碎。
就在这尴尬的僵局即将无法收场之际，交接处的合金大门，无声地滑开了。
林雪那张仿佛万年冰山般的俏脸，出现在了门口。她的身后，跟着一脸无奈苦笑的王建国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