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沐两人谢绝了博母和博小音挽留吃午饭的邀请。
从博小音家出来,太阳己经升得老高。
看热闹的傈僳族汉子和妇女们围了上来,听说许清沐请博小音当会计,纷纷竖起大拇指。
“清沐娃,好样的!”
“就是,难怪许家沟现在大动作多,有这小子带头,准没错!”
许清沐谦虚地笑了笑,刚和毛阿福、毛西洪道别,和许大壮以及猎犬们往许家沟村走去。
但是他们两个却是被毛阿福父子拦住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傈僳族汉子,手里拎着刚摘的野蜂蜜和晒干的天麻,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看来是有事啊!
毛阿福手里攥着旱烟袋,烟锅上的火星明明灭灭。“木木啊,急啥?去我家喝碗米酒再走。”
毛阿福搓搓手,笑得满脸褶子挤成一团,眼神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恳切。
许清沐刚想推辞,就见村口石磨旁的木楞房里走出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正是黄草村的老村长毛天林。
毛天林的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身上的傈僳族传统服饰洗得发白,袖口还缝着补丁。
他径首走到许清沐面前,眼睛里闪着光:“许家木木,着急忙慌地干啥子?走到我家去坐坐!我可听说许家沟签了合同,乡亲们都入了股?”
许清沐连忙扶住老人,知道这事暂时躲不过去了,于是说道:“天林老大爷,我们是和每户村民都签了初步协议。主要是想把枇杷品种换了,然后再搞点蔬菜大棚。”
毛天林点点头,拐杖在青石板上敲了敲:“好啊,好啊!黄草村的人听说了,心里都热乎着。走,去我家吃饭,咱慢慢唠。”
许清沐无奈,扶着毛天林回了他家!
黄草村的木楞房也是依山而建,屋顶的木瓦间长着青苔,屋檐下挂着成串的玉米和辣椒。
毛天林家的堂屋中央支着火塘,三脚架上炖着乳猪肉,香气混着烟味儿弥漫开来。
毛阿福的妻子蔡婶子端来米酒和大叶仙茅粑粑,毛西洪则忙着给许清沐和许大壮倒酒。
毛天林呷了口米酒,开门见山地说道:“许家木木,黄草村和许家沟同处一个沟,山水相连。你们许家沟能搞的,我们黄草村为啥不能搞?你看这村里后山的枇杷,还有坡上的山地,哪样比不上你们村子?”
许清沐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天林老大爷,我明白大家的心思。可黄草村情况不一样!”
他顿了顿,想起上午看到博小音手腕上的淤青:“我今天在白龙涧遇到小音,她去捡菌子换钱给她妈抓药!听说前几天去乡上卖菌子还被人欺负了,我一开始就以为是村里人干的。当然这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村子里,大家相互不服气,黄草村要是想一起干,得先把自家的事情理顺了才行啊!”
毛阿福的脸瞬间涨红了,把旱烟袋往桌上一磕:“嗨!那是误会!小音去乡上遇到个外地贩子压价,争了几句才被欺负的,跟村里人没关系。”
许清沐目光扫过毛阿福和毛西洪,说道:“话是这么说!这事也是我的错!可黄草村有毛、博、罗三姓,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虽说没大矛盾,可真到了算股份的时候,就怕又相互不服气,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要知道,我们村里的枇杷还没有开始嫁接呢?这还没有见成效的事情,咱们黄草村能齐心?”
这话戳中了要害。
黄草村虽说是个村,可毛、博、罗三姓各有各的地盘,平日里种庄稼、砍柴火都得划清界限。前两年还为了后山一片竹林的归属闹过别扭,最后还是毛天林出面才平息。
这也是许清沐没有把黄草村纳入第一年计划的一个原因,当然主要原因是没钱!
毛天林放下酒杯,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木木,你说得对!黄草村要想富,就得先拧成一股绳。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我今天就给你打包票。”
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山里人特有的硬朗,“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把三姓的族长都叫来,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话说清楚了!以后但凡有谁敢为了私心坏了村子和你的大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毛西洪也跟着站起来,胸脯拍得震天响:“木木,我爷爷说得对!要是哪家敢捣乱,我第一个带人去理论!”
许清沐看着毛天林苍老却坚定的脸,又想起博小音拿到工作时眼里的光,咬了咬牙,心里渐渐有了数。
他端起米酒碗,对着毛天林敬了敬:“天林老大爷,不是我故意刁难。许家沟的合同签得不容易,我不能让跟着我的乡亲们吃亏。”
“我懂,我懂!”毛天林连喝两口米酒,脸上泛起红光,“这样,三天后村里开大会,我亲自去许家沟请你。到时候三姓的人都在,你当着大家的面把条件提出来,只要我们能做到,绝不皱一下眉头!”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毛阿福和蔡婶子忙着给许清沐夹乳猪肉,嘴里不停地念叨:“清沐娃,你放心,黄草村的人都是实在人,只要有盼头,啥苦都能吃。”
许大壮在一旁插话说:“西洪哥,你们村那片老林子要是能种上新枇杷品种,明年挂果了,保准比许家沟的还甜。”
毛西洪哈哈大笑:“那感情好!到时候我带人去你们那儿学枇杷嫁接技术,你们可不许藏着掖着!”
临走时,毛天林让毛阿福把家里存的野蜂蜜装了两大罐,再次硬塞给许清沐:“许家木木,这是我这个老不死的小小心意。你放心,三天后,我去许家沟村亲自请你。”
许大壮骑着毛西洪的三轮车,许清沐拎着蜂蜜和狗子们坐在车斗里,行驶在回许家沟的山路上。
许大壮忍不住问道:“清沐哥,黄草村这事能成吗?他们三姓人真能说到做到?”
许清沐紧紧抓着把手,意味深长地说道:“天林老大爷一辈子在村里说话算数,应该没问题。再说了,能赚钱的买卖,有谁不会心动呢?”
山风掠过,带来远处树林的沙沙声。
许清沐心里默默盘算着:黄草村的坡地比许家沟更向阳,那千多亩梯田水稻要留着,现在看着都是绿油油的一片,村子下方的耕地和山地的枇杷肯定是要嫁接的,而后山麻瓜坪和恶虎涧自己也有规划,只是这三姓的矛盾,确实得让他们自己好好掰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