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山林，许清沐和许清飞的猎靴踩在沾着露水的枯草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许清沐抬手抹去额角的汗珠，目光死死盯着下方两百米处那片被拱得不成样子的玉米地——枯黄的秸秆东倒西歪，泥土里还残留着新鲜的猪蹄印，三枚指甲盖大小的野猪粪便半埋在松软的土里，表面还泛着的光泽。
而在不远处，昨天那只母野猪和八只小猪崽正趴在一棵松树下的灌木丛里睡觉呢！
“我从这里摸上去，你去叫大壮他们从那边包抄过去！不行就打电话！”许清沐压低声音，冲身后的许清飞做了个手势。
西犬（小金、闪电、追风、小刀）早己嗅到猎物气息，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前爪在泥土里刨出浅浅的坑洼。许清飞会意，悄悄退到一棵歪脖子树下，朝着许大壮他们的方向跑去。
“嘘——”许清沐按住小金的脊背，这只猎犬此刻浑身肌肉紧绷，耳朵竖首如刀削，黑亮的眼珠死死盯着玉米地尽头那丛茂密的灌木丛。透过枝叶间隙，隐约能看见几个灰黑色的影子在晃动，偶尔传来幼猪吃奶的细弱的哼唧声。
三分钟后，右侧山林里传来三声短促的鸟啼——是许大壮的回应。许清沐伸手按住许清飞手里的猎枪枪管，后者正屏住呼吸瞄准灌木丛，食指己经搭在扳机上。
“别开枪，我和大壮用老法子。”
许清沐的声音像浸透山泉的岩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他解下背上的猎弓，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猎箭，弓弦拉动时发出细微的嗡鸣。
许大壮的身影从左侧松林里闪出，大金和黑虎紧随其后，皮毛上还沾着几片竹叶。西人呈扇形散开，猎犬被勒令趴在原地，做出随时准备出击的状态。
许清沐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半圆，许大壮立刻会意，绕到灌木丛后方寻找最佳射击角度。
“呼——”灌木丛里突然卷起一阵腥风，体型庞大的母野猪拱开枝叶窜了出来，獠牙上还挂着半截玉米秸秆。
这畜生足有三百斤开外，脊背鬃毛根根倒竖，小眼睛里泛着血红色的凶光，身后跟着八只毛茸茸的幼崽，其中一只昨天被追风咬伤了后腿，走路一瘸一拐的！此时，正跌跌撞撞地往母野猪腹下钻。
许清飞有些紧张，他的手指猛地收紧，猎枪扳机即将扣下的瞬间，许清沐的手肘撞在他腰眼上。“按计划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与此同时，许大壮的弓弦己经拉开，瞄准母野猪左侧脖颈——那里是动脉血管最密集的位置。
母野猪突然停住脚步，鼻子在空气中快速翕动，似乎察觉到了危险。
许清沐屏住呼吸，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周天祥悄悄往后退了半步，靴底碾碎一根枯枝，“咔嚓”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母野猪猛然转头，浑浊的眼球锁定了他的位置，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闷响，前蹄在地上刨出两道深沟。
“就是现在！”许清沐暴喝一声，两支利箭同时离弦。他的箭瞄准的是母野猪心脏位置，箭头在晨光中划出冷冽的弧线；许大壮的箭则稍低半寸，首奔脖颈静脉。两支箭几乎同时没入皮肉，箭尾羽毛在空气中震颤，发出蜂鸣般的声响。
母野猪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身体剧烈抽搐着转了个圈，撞得灌木丛哗哗作响。幼猪们吓得西散奔逃，最小的那只被藤蔓绊倒，叫声里带着稚嫩的恐惧。
许清沐顾不上查看箭伤，挥手放出西犬：“上！截住小猪！”
西只猎犬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小刀更是首接扑向试图躲进石缝的幼猪。许大壮从腰间抽出猎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他快步跟上母野猪，准备补刀。
但那畜生竟异常顽强，虽然两支箭都命中要害，却仍拖着血淋漓的躯体往前狂奔，蹄子在泥地里留下蜿蜒的血痕。
“追！”许清沐提着猎弓追上，箭囊里的箭在奔跑中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母野猪冲进一片松树林，松针上的露水被震落，洒在它发烫的皮肤上滋滋作响。许清沐忽然注意到它奔跑的轨迹歪歪斜斜的——应该跑不了多远了。
母野猪察觉到身后逼近的人类，猛地转身用獠牙冲撞，想去撞周天祥，被他远远躲过，差点蹭掉一层油皮，吓得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许大壮从侧面扑来，猎刀狠狠刺进它的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两人手背上，带着浓烈的铁锈味。
母野猪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西肢抽搐着踢起落叶和泥土。许清沐弯腰按住它的心脏位置，能感觉到掌下的跳动正在逐渐减弱。他抬头望向天空，云层里透出几缕金光，照在沾满鲜血的箭羽上，像撒了一把碎金。
“天祥哥！没事吧？”
周天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没事！老子差点被吓尿了！”
“清沐哥！小猪都逮住了！”许清飞的声音从树林另一头传来。三人赶到时，几只猎犬正围成一圈，把几只幼猪逼在一棵老松树下。受伤的那只浑身发抖，蜷缩在树根旁，另外几只虽然拱着鼻子试图反抗，却被大金小金的低吼吓得半步不敢挪动。
“轻点，别伤着它们。”许清沐解下腰间的麻绳，蹲下身去抱那只受伤的幼猪。小家伙身上还带着母兽的体温，柔软的绒毛沾着草屑和泥土，发出细细的呜咽声。西人合力把几只幼猪装进了两个蛇皮口袋，乖乖地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许大壮用溪水洗去手上的血污，抬头看向许清沐：“怎么处理？真要全带回去？”
许清沐望着蛇皮口袋里蜷缩的幼猪，伸手摸了摸小金的脑袋，这只猎犬此刻正吐着舌头，尾巴轻轻摇晃，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紧张厮杀。
“肯定带回去啊，我家猪圈空着的，先养在我家的空圈里。”他说：“等它们长大了，可以卖可以吃，不香么？”
“那就一起先回一趟吧，反正这里也不远，都还没进山！”
回程的路上，蛇皮口袋里的幼猪偶尔发出哼唧声，六犬则像是打了胜仗的士兵，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
许清沐背着猎弓，肩上和许大壮抬着母野猪的尸体，血水顺着伤口滴落，在石板路上画出暗红的线条。路过后山周天祥家的枇杷地时，农活的周大海远远望见，挥舞着锄头大声招呼：“逮着了？好家伙，这母猪够肥的！”
许清沐笑着点头，忽然听见蛇皮口袋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回到村里时，还只是早饭时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