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热烈追捧,并未出现。
张贞脸上的笑容。
有些难以维持。
偏偏这时,那个一贯无所事事的二赖子,还对他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着些什么。
张贞心里窝火。
这家伙,平日里最是嘴碎。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仔细一听,他心里更不爽了。
“切,什么破案首,有啥了不起啊,瞧张家人那鼻孔朝天的劲儿!”
二赖子其实心里嫉妒得不得了。
嘴上更加没把门。
他这人说人坏话,根本没打算躲着别人。
“考个破秀才,有个屁用,看张守那大屋子,县太爷家都比不上?人家那才叫风光。你张贞考个秀才,难道还能变出那么大一栋楼?”
二赖子的嘟囔的声音。
像一盆冷水。
泼灭了张贞内心的喜悦。
张贞恶狠狠瞪了这家伙一眼。
眼睛却是忍不住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栋显眼的高大楼房。
就伫立在不远处。
素白的瓷砖,透亮的玻璃窗。
一切都显得无比雅致和奢华。
张贞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上回来拜祖坟,他也看见了那栋漂亮的大楼。
当时还不知道是张守的。
羡慕的问了一句。
得知答案后,他难受了好久。
“为何我上次看,没有感觉到,它如此奢雅?”
他愣愣的看着那栋楼。
二赖子又管不住嘴了。
一顿叭叭:
“看见了吧?你光考中案首没啥用,你得挣钱,还得建房子……哎哟!”
他话还没说完,又被他娘打了一下,提着耳朵拉走。
周围人看二赖子闹笑话,皆哄笑起来。
张贞脸色跟着涨红。
挤不出一丝笑容。
他心下怀疑,这伙儿人是不是在笑话自己。
中案首的得意心情,己然消失无踪。
张大伯脸色难看,强笑着说:
“守子……倒是出息了。不过,房子再气派,也是用来住人的,哪比得上功名?”
他担心的看着儿子。
张贞根本没听清父亲在说什么。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栋楼房。
“这房子……”
张贞的嗓子,干涩得厉害,说不更多的话。
二赖子摆脱他娘的控制,又跑回来了。
用羡慕的语气说:“这房子除了张守,咱这里谁还能建的出来?你也羡慕吧?”
透过玻璃窗。
二人能清楚看见。
楼房高层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雅致的书桌。
桌上,还有翠绿盆栽。
整个房间,透露出低调奢华感。
张贞咬了咬牙。
一下猜出。
那是张显扬的房间。
这么好的房子,这么雅致的环境,居然不是自己的。
他曾去同窗家做客。
可即便是阳谷书院最富裕的学子,也不曾有这么好的屋子。
自己拼命苦读。
如今终于中了案首。
能扬眉吐气,衣锦还乡……
结果。
过的还不如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
凭什么?!
“贞儿……唉!”
张大伯看着儿子变得青白交替的脸色,有些不知所措。
“咋了?咋还不进屋?爹和娘都己经煮好饭菜哩!”
张贞的母亲出来。
满脸笑容的拉着儿子和丈夫,把人拉进屋。
并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波澜。
……
夜幕降临。
张老汉和张老太,佝偻着腰背,来到了二房的新宅,犹豫的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爹,娘,你们咋来了?”
张父张母迎上去。
二老的表情有些讪讪的。
并没有和老二夫妇交谈。
反而望向了张守。
“嗯?”
张守正与张显扬说话,见他们看过来,便停了话头。
表情闪过一丝迟疑。
“爷,奶,有啥事?”
他白天刚从县衙回来。
知道了一些张贞中案首的内幕。
还没来得及告诉其他人。
“守子哎,你爷有话跟你说哩、”张老太晃了晃老伴的手。
张老汉眼神躲闪,不敢和张守对视。
小声道:
“守子啊……”
“你大伯他们,今儿个回来了。”
“嗯。”
张守应了一声,表情没什么变化。
张老汉硬着头皮继续说:
“大房那屋子,你也知道,长久没人住,灰太大,没法收拾出来,你大伯的意思是……你这新屋子,房间多,空着也是空着,你看能不能……能不能让他们一家,暂住几天?”
“就几天!等那边收拾好了,立马搬回去!”
张老汉的语速又快又急。
隐隐带着哀求。
张家其他人微微蹙眉。
由于之前那个抱错了的张正,一首看不惯张贞能念书。
时常搞事。
导致大房和二房的关系,还挺差的。
他们并不喜欢和大房住一块。
张守沉默片刻。
缓缓摇头。
“不行。”
“守子,这……”
张老汉急了,上前一步。
“不行就是不行!”
张守瞥了一眼门外。
心里清楚,这时候绝对不能心软。
否则后续得有一大堆麻烦事。
“既然分家了,大伙儿各过各的,我家建新屋子前,不也老老实实睡在茅屋里。”
那茅屋还漏雨。
张守刚穿越过来时,想挑件体面的、没有霉味的衣服,都找不出来。
他话刚说完。
门外又冲进来两道人影。
是偷听了半天的张大伯和大伯娘。
张大伯脸色铁青。
可能是儿子中了案首,给了他底气。
他指着张守的鼻子道:
“好啊,你连你爷的话都敢驳,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和你站这说话,己经是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你知道上一个指着我鼻子骂我的人,现在在哪儿吗?”
张守面无表情。
张大伯心里咯噔一下。
气焰一下子消了。
他自然也听说了,张守把刘家人打残,而后刘家人失踪的事。
“算了,算了,不住了。”
见场面即将失控,张老汉和张老太赶忙打圆场。
张父张母生怕儿子冲动,也出来劝和。
客厅乱成一团。
门外。
张贞看着这一幕,心中说不出的屈辱。
忍不住喊道:
“爹!娘!你们在干什么?!”
张大伯夫妇一顿。
夫妇俩心虚的低头。
“贞儿,你咋来了?”
白天,张大娘见儿子郁郁寡欢,便追问张大伯缘由。
听到了儿子白天望着二房这屋子,像是很喜欢。
夫妇两一合计。
就想借住几天。
张贞拉着父母就走,咬牙喊道:
“我张贞乃是案首秀才,不屑于住进这种……”
“案首?”
张守出到门口。
盯着张贞。
张贞被他怪异的目光,看得心头不安。
案首二字,从张守嘴里说出来。
也带着股怪味。
“霍国公府的人帮你,绝对没安好心,你好自为之。”
张守说完。
转身回屋了。
张贞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
张守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
如果张守把这件事传扬出去,那自己……
张贞后背冒出冷汗。
想去打探张守。
又怕自己说多了,会露出更多破绽。
“我……我……”
他感受到周遭众人的目光,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后面的话。
过了许久,才尖叫道:
“走!爹!娘!我们走!”
张贞的声音己然变调。
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
转身就跑。
“贞儿!”
张大伯夫妇慌忙追了出去。
张老汉脸色灰败,仿佛又老了几岁。
默默转身,和张老太走出二房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