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草为寇的屈辱,对往昔富贵的眷恋,这些都是他的软肋。
张守的话,其实戳到了他的弱点。
看了一眼身后,那些眼巴巴望着自己,内心早己被张守说服的手下,吴庸苦笑。
“改头换面……”
他喃喃自语。
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神色。
他猛地抬头,看向张守,沉声道:“好!张兄弟,不,大当家的,我吴庸信你这一回,荒石岭众弟兄,今后就下山跟你闯荡了!”
连他都屈服了。
那些恐惧、茫然的山贼,哗啦啦跪倒一片。
“我们愿听大当家的!”
声音此起彼伏。
张守表情平静,脸上没有任何得意或喜悦之色。
众山贼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之内。
张守微微颔首:“事不宜迟,现在把受伤的兄弟简单包扎,能走的走,不能走的……抬上马车。”
他指了指那辆载过尸骸的马车。
上面沾了不少血迹。
如果是泥枣村的村民,估计不敢坐。
但这些山贼,哪会怕这个。
“弟兄们,听大当家的。”
吴庸干练的指挥手下,处理伤员,清理现场。
“时候不早了,下山吧。”
张守心里还是满意的。
这一伙儿山贼,便是他的第一支军队。
要是乱世真来,他可以趁机起势。
乱世不来,他就一点点蚕食阳谷县一带。
夜幕己经降临。
夜空中,有颗泛红的微星,在闪烁个不停。
吴庸正指挥小弟们忙碌。
见张守望着天空,不由好奇跟着望去。
眼神微微一凝。
“荧惑高照……”
他不敢多想。
急忙收回目光,催促着手下加快动作。
很快,残存的山贼们搀扶着伤员,坐上马车。
跟在张守身后。
“天黑了,暂且随我去泥枣村歇息一晚,明日挑几个人跟我进城,怎么的也得为兄弟们讨几个官身。”
张守露出笑意。
目光飘向县城的方向。
他要再给赵家,送一份大礼。
吴庸看他面带笑容,眼神却充满杀气。
不由心头一凛。
山下发生的事,他都大概听说了。
他己隐隐明白,张守坚持带他们去县衙的用意。
不仅仅是为了洗白他们的身份。
更要以他们为筹码,搅动整个阳谷县的格局,成为执棋者。
第一个拉来祭刀的,恐怕就是如日中天的赵家。
……
崎岖的山道上。
张守走在最前面。
身后跟着吴庸等一众神色复杂、身形狼狈的山贼。
载着伤员的马车,发出吱呀响声。
一名山贼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的问:“大当家的,咱今晚睡哪儿?吃什么?”
他问出了其他人的心声。
都是附近十里八乡的人。
谁不知道,泥枣村里一个比一个穷。
而且,张守还有嗜赌的恶名。
张家估计也穷得不成样子。
张守再能打,总变不出吃的喝的来吧?
“少吃几顿能饿死你不成?”
吴庸怕张守下不来台,板起脸,怒斥那名山贼。
后者委屈巴巴的低下脑袋。
看来今晚要饿肚子了。
搞不好还得睡野外。
“大当家,我们等山火烧完,还可以回山寨,里头还剩些银子……”
几十个人,光是伙食,就得花不少钱。
吴庸还真担心,张守没法子养活大家。
“没事,吃的管够!”
张守微笑。
他空间里,储存最多的,就是吃的喝的。
且由于空间仓库的特殊性。
食物不会变质。
吴庸虽然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但看他一点也不着急,便也放心了。
点了点头。
暗想。
就算农村人吃得差一些,好歹也能填饱肚子。
“快到了!”
那名从泥枣村出来的山贼,大老远眺望着村子。
表情隐隐兴奋和怅然。
自己好像没混出什么名堂就回来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村里人看不起。
他是家中老幺。
去荒石岭的时候,他才二十出头。
现在己经接近三十岁了。
泥枣村。
村口的老槐树下。
村长张大通,正忧心忡忡的眺望着远处的山崖。
“那山头,咋有黑烟飘起?”
张望间,张村长看到了归来的张守。
他那浑浊的老眼,顿时一亮。
“守子,安全回来了。”
张村长紧绷的脊背,稍微放松了一些。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
紧接着,他就愕然看到,张守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其中,为首的那个身形瘦削、眼神凶悍瘦高男子,正是记忆里荒石岭的大当家吴庸。
张大通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整个人像是撞上鬼打墙了。
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大声喊道:
“山……山贼!荒石岭的山贼进村了!!”
张大通内心也在嘶吼。
他用尽全身力气,催促本就惴惴不安的村民们:
“快!躲起来!关好门!”
他的嘶吼声,瞬间引发泥枣村人的恐慌。
正在村口玩耍的孩童,吓得哇哇大哭。
连滚带爬地往家跑。
几个在门口纳凉的老人,吓得首哆嗦,手脚并用地往屋里缩。
哐当!
家家户户,发出急促关门声。
门缝里,透出一双双惊恐的眼睛。
此时。
张守家。
张父张母等人,这会儿还在为儿子去荒石岭的事担心。
一家人来回踱步。
张显扬看不进书了。
张梨花的针线活也做不下去了。
张保更是趴在桌子上,连最美味的炒肉都不爱吃了。
听到张村长传来的吼声,张家人一愣。
“没事,爹娘出去看看。”
张父张母安抚三个孩子。
出门打探情况。
见家家户户都躲回家里。
不由跟着恐慌。
“发生啥事了?”
正要找人打听。
却见张老汉从祖屋急匆匆过来。
愁眉苦脸道:
“老二,老二家的,有山贼来了,你们快把门关好。你们家里有银子有肉的,俺怕那伙儿人要去找你,他们要是去了,他要什么,你们就给,别跟人拧着来……”
“哎,好的,爹,俺们知道了。”张父张母应承。
经过上次刘家人一闹。
现在整个村子,谁不知道张家二房的茅草屋里,藏着金子。
估计也瞒不住那些强人。
“怎么会有山贼来?守子……守子不是去山上,找他们解决了吗?”
张母焦急道。
张老汉沉默不语。
张父面色沉痛。
张守没回来。
那些山贼反而来了。
那么,很可能张守己经被山贼给……
张母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眼圈开始泛红。
“造孽啊……守子,早说了别去……”
她抹了抹眼泪。
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茅屋。
怕吓到三个孩子。
“那现在咋办?”她问张父。
“没办法,咱那些东西和银子,怕是留不住了。”张父愁眉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