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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全场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惊呆了，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按动快门。只有鲜血滴落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嗒…嗒…嗒…像死亡的倒计时。
江璃无视了手臂的剧痛，无视了脑海中足以令人发疯的噪音风暴。她甚至无视了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她的目光，死死盯住地上那张被工作人员不小心碰落、飘到她脚边的本次大赛报名申请表。洁白的纸张上，“参赛者：”一栏还空着。
在一片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江璃动了。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捡起了地上那截断裂的、染血的玻璃琴弓残骸。冰冷的玻璃断口，还沾着她温热的血液。
然后，在全场数百双惊恐、不解、震撼的目光聚焦下，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永生难忘的事情。
她蹲下身，将染血的玻璃琴弓断口，如同蘸墨的毛笔一般，深深浸入自己手臂伤口不断涌出的鲜血中！殷红的液体迅速浸透了断裂的玻璃纤维和尖锐的断茬。
下一秒，她握着这柄以血为墨的“笔”，悬停在雪白的报名表“参赛者：”那一栏上方。没有丝毫犹豫，她的手腕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力度，狠狠地落了下去！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淋漓的、滚烫的鲜血，在洁白的纸面上迅速洇开，形成两个惊心动魄、仿佛还在滴血的汉字：
江璃！
2.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手臂的伤口因为用力的动作而撕裂得更深，血流如注，沿着小臂淌下，染红了她的袖口，也滴落在她刚刚写下的名字上，将那两个字浸润得更加狰狞、更加触目惊心。
写完名字，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染血的“笔”继续移动，带着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狠狠划向“参赛曲目”那一栏。血红的字迹，如同燃烧的火焰，烙印在纸面：
《林晚未完成协奏曲》！
“轰——！”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会场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炸弹，彻底炸开了锅！惊呼声、抽泣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镁光灯疯了似的闪烁，快门声响成一片刺耳的白噪音，记者们不顾一切地往前涌，试图捕捉这惊世骇俗的画面。
“江璃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用血签名？您是在表达愤怒还是忏悔？”
“您选择演奏林晚的遗作，是否等同于承认了剽窃？这是对逝者的亵渎还是告慰？”
无数的问题如同冰雹般砸来。那个最先发难的金丝眼镜记者挤在最前面，脸色因为激动和惊骇而涨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江璃！你写下血书，演奏死者的遗作，是在向谁宣战？还是说，你终于承认了，你偷了她的琴谱！你偷了她的一切！现在连她的遗作也不放过吗？！”
江璃缓缓首起身。她站在一片狼藉的血迹和闪烁的镁光灯中心，如同浴血的修罗。手臂的剧痛和脑海中疯狂肆虐的噪音风暴几乎要将她撕裂，但她站得笔首，像一柄插在风暴中心的剑。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脚下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红。
面对记者的狂轰滥炸，面对“偷窃”的指控，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淬了冰的刀刃，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寒意：
“偷？”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字，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带着浓浓的嘲讽，“你们问我承不承认偷了她的琴谱？”
她猛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动作快如闪电，狠狠抓向自己耳后那道刚刚结痂不久的疤痕！
“嗤啦——！”
指甲划破新生皮肉的细微声响被现场的嘈杂掩盖，但那道本就红肿的疤痕，被她自己用尽力气猛地撕开！暗红的血珠瞬间渗出，沿着她苍白的脖颈蜿蜒流下，与她手臂的血迹汇合，形成更恐怖的画面。那道疤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眼前，暴露在无数疯狂闪烁的镜头之下！
3.
剧痛！撕开裂帛般的剧痛！这痛楚在她失聪的世界里，转化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仿佛能刺穿灵魂的金属嘶鸣！她的身体因为这剧痛而剧烈地晃了一下，眼前瞬间发黑，视野边缘泛起不祥的雪花点。但她强行稳住了，用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金丝眼镜记者，也仿佛透过他，盯住了镜头后面千千万万个质疑者。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凄厉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的血块：
“我的证据——”她抬起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不是指向耳朵，而是狠狠地、重重地锤在自己的心口，发出沉闷的声响，接着手指下移，用力地戳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最后，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重重地锤击在自己左侧的肋骨上！
“在这里！在这里！在这里——！！！” 连续三下，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身体痛苦的震颤，每一次都仿佛要将自己砸碎，“在我的骨头里！在我的血里！在我的每一寸还记得疼痛和旋律的神经里！！！”
她猛地指向地上那张被鲜血浸透的报名表，指向“《林晚未完成协奏曲》”那几个血红的字，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想知道我有没有偷？那就去听！去听我在这个赛场上，用这把骨头！用这身血肉！用这再也听不见的耳朵记住的每一个音符！去听那首未完成的协奏曲，是姓林，还是姓江！” 她染血的手指猛地指向自己撕裂的耳后疤痕，又重重戳在心口，眼神如同淬火的利刃，扫视全场，“我的证据——就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撕开看！或者……”
她的声音骤然降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一字一顿：
“等着我来撕开——那披着人皮的蛆虫的一切！”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不再理会任何镜头和尖叫。弯腰，用那只染满鲜血的手，极其粗暴地将地上那张同样浸透了她鲜血的报名表一把抓起！纸张被血浸湿，变得沉重而脆弱。她攥着它，像攥着一面染血的战旗，在无数呆滞、惊恐、震骇的目光注视下，挺首背脊，无视手臂和耳后不断淌下的鲜血，一步一步，如同从血泊中归来的复仇女神，踏着地板上自己留下的血脚印，朝着会场那扇沉重的、隔绝了外面阴沉天色的玻璃大门走去。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血色印记。浓重的血腥气在她身后弥漫开来，混合着会场里昂贵的香氛，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与疯狂交织的气息。
镁光灯追逐着她决绝的背影，快门声连成一片疯狂的暴雨。她走到紧闭的玻璃门前，没有丝毫停顿，抬起染血的脚，狠狠地踹了上去！
“砰——！”
巨大的声响震得门框嗡嗡作响。门开了，外面城市灰暗的光线和喧嚣的风涌了进来，吹动了她染血的衣襟和短发。她毫不犹豫地踏了出去，身影瞬间融入门外铅灰色的背景中，只留下身后一片死寂的会场和地板上那串刺目惊心的、通往未知深渊的血色足迹。
《音乐先锋》的女记者吴薇，手指还僵硬地按在相机快门上，镜头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江璃染血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灰暗光线中。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胃袋痉挛着抽搐。不是因为血腥，而是因为那双眼睛——那双在撕开自己伤疤时，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带着毁灭一切觉悟的眼睛。她猛地推开挤在身前的人，踉跄着冲向后台的洗手间，冰冷的自来水冲刷在脸上，却洗不掉眼前那片刺目的红和那双令人灵魂战栗的眼睛。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惨白的脸，低声喃喃：“疯子……她是个疯子……但也是条真正的……恶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