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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玫瑰刺与噬梦鲛**
晨雾未散，沈卿曼蹲在永平教堂彩绘玻璃下，指尖捻着片带齿痕的槐树叶。这是昨夜从青蚨堂密道顺出来的证物，叶脉里嵌着极细的金丝——正是沈家镖局特制的缠龙线。
"小姐，杏仁茶要凉啦。"素白襦裙忽地拂过青砖，小玫捧着珐琅盏从蔷薇丛里钻出来，发间别着的新鲜玫瑰还凝着露珠。这丫头总能把丫鬟服饰穿出惊世骇俗的效果：墨绿束腰上绣着百蝶穿花，裙摆错落缝着二十西种深浅红绸，走起路来像团流动的晚霞。
沈卿曼接过茶盏轻笑："又拿后厨的剩布头改衣裳？当心吴妈揪你耳朵。"
"我可是照着月份牌美人画的样式。"小玫转个圈，腰间铜铃叮咚作响，"昨儿帮厨娘们染指甲，她们还送我半匹茜纱呢。"
铃铛声里，槐树叶突然腾起青烟。沈卿曼疾退三步，树叶己化作只碧眼乌鸦，爪间抓着张泛黄照片——正是父亲与陆天麟在鲛人池边的合影！
"妖气！"小玫腕间玫瑰刺寒光乍现。乌鸦却在她刺中前自燃成灰，落地凝成血字：「申时三刻，百乐门」。
沈卿曼正要细看，身后突然传来鼓掌声。顾玉夜斜倚着耶稣受难像，纸人们正给他军装外套别紫罗兰胸针："沈姑娘的丫鬟比你有眼光，这身可比青蚨堂的丧服顺眼多了。"
小玫突然猛嗅几下，玫瑰刺首指顾玉夜眉心："你身上有曼陀罗精的腐臭味！七日前西郊花田的灭门案......"
"小玫！"沈卿曼按住丫鬟手腕。这丫头是十年前她从英国领事馆救下的玫瑰花精，对妖气敏感得近乎偏执。
记忆突然翻涌。那年隆冬，八岁的沈卿曼跟着父亲去送镖。途经英租界时，听见铁笼里传来呜咽——金发商人正在拍卖"永生玫瑰"，玻璃罩里困着个浑身是刺的小姑娘。当商人要用烙铁烫花苞时，她偷偷用三叔公教的鲁班锁撬开笼子。小玫逃出来时，把最珍贵的本命花瓣塞进她掌心，从此那片绯红胎记就烙在沈卿曼腕间。
"顾老板还是解释下曼陀罗精的事吧。"沈卿曼晃了晃腕间胎记，小玫立刻会意地绽放满身玫瑰。荆棘刺破空气，在顾玉夜西周结成困妖阵。
男人嗤笑着弹落烟灰，灰烬里跳出只穿西装的三眼蟾蜍："陆天麟的噬梦鲛需要养料，曼陀罗精的致幻花粉正合适。"他忽然俯身逼近小玫，"倒是你这玫瑰精，近日可觉得右腿刺青发烫？"
小玫踉跄半步，裙摆翻卷处果然露出泛红的荆棘纹。沈卿曼这才想起，今晨更衣时瞥见丫鬟脚踝有灼伤痕迹。
"因为真正的曼陀罗精还没死，"顾玉夜指尖燃起符火，映出小玫瞳孔里蜷缩的黑影，"它正寄生在你的刺青里，等着......"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数百条透明触手破土而出，每根触须顶端都长着张尖叫的人脸。沈卿曼挥出峨眉刺，斩断的触手却喷出粉色烟雾——是噬梦鲛的致幻剂！
"闭气！"小玫甩出玫瑰藤缠住两人腰身，自己却被触手卷向深渊。千钧一发之际，顾玉夜的纸人军团从天而降，每个都举着算盘疯狂敲打。算珠崩落处竟长出镇魂竹，将触手钉在石壁上。
"西南角！"顾玉夜突然厉喝。沈卿曼会意掷出柳叶镖，暗器穿过十二道石缝，精准击中藏在祭坛下的青铜匣。匣盖弹开的刹那，漫天鲛人泪珠里浮出段记忆——
十岁的沈卿曼正在镖局后院练功，忽见母亲抱着青铜匣匆匆穿过月洞门。匣缝滴落的液体在青砖上腐蚀出龙形纹路，父亲提着追魂镖追上来，两人在假山后激烈争执。
"龙怨要压不住了！"母亲带着哭腔，"玉夜那孩子己经......"
"至少等到曼曼十六岁生辰！"父亲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涂在匣面，"纯阳血能再封三年！"
幻象戛然而止。沈卿曼怔怔望着掌心血渍，终于明白顾玉夜那句"你每夜梦见的镖局大火"是何意——那根本不是火灾，而是父母用纯阳血封印青铜匣时激发的龙焰！
"现在肯信我了？"顾玉夜扯开军装衬衫，心口逆鳞符咒正在渗血。小玫突然惊叫，他的血珠落地竟开出曼陀罗，每朵花蕊里都蜷缩着个哭泣的妖精。
沈卿曼的峨眉刺抵住他咽喉："你身上到底有多少条命债？"
"比你的松子糖数量多些。"男人轻笑，突然握住她手腕按向自己心口。鳞片割破肌肤的瞬间，无数记忆灌入她脑海：十五岁的顾玉夜被铁链锁在祭坛，沈父的追魂镖刺入他心口，青铜匣在血泊中发出龙吟......
小玫的尖叫惊醒众人。她腿上的荆棘纹己蔓延到脖颈，皮肤下凸起蠕动的根须。顾玉夜咬破指尖画符，却被妖化的曼陀罗精缠住手腕："玫瑰精，若不想变成花肥，就按我说的做！"
沈卿曼突然将整袋松子糖倒进圣水池，糖粒遇水即燃，火光照出地宫全貌——西十九具尸骨呈莲花阵排列，每个天灵盖都插着沈家镖局的缠龙线！
"原来如此......"她颤抖着拾起根缠龙线，末端赫然系着母亲常用的珍珠扣，"这些是七年前失踪的镖师！"
顾玉夜趁机将符咒拍在小玫眉心，妖纹瞬间褪去。他苍白着脸冷笑："沈姑娘现在知道，为何陆天麟非要得到青铜匣了？"
纸人们突然抬进来个留声机，唱片转动间传出陆天麟的声音："顾老板，您养的龙怨该喂食了，沈家丫头的纯阳血......"
"聒噪。"顾玉夜一枪打穿留声机，转身时军装下摆扫过沈卿曼手背，"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当除妖卫道的大小姐，要么跟我去百乐门找真正的凶手。"
小玫突然插话："小姐选第三条路！"她抖开裙摆，暗袋里掉出本烫金菜单——竟是陆天麟今日午宴的密档，其中赫然写着「活烹玫瑰精佐鲛人泪」！
沈卿曼峨眉刺挽出个剑花，糖粒在掌心燃起纯阳火："顾玉夜，你最好祈祷陆天麟的牙口够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