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烧饼喽——现烤的烧饼,焦香酥脆嘞!”
“豆腐——新鲜的豆腐——”
……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透过敞开的窗户涌了进来。
凌澈凭窗下望,定远县的街市算不上富庶,但往来行人衣着倒也齐整,透着一股安稳气象。
“哼,此地官员,怕是早己与驸马沆瀣一气!”徐膺绪坐在桌旁,啜了口茶,冷冷道破。
凌澈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楼下街景。他们所居之处乃是官驿,非朝廷命官不得入住。
周保区区驸马府管事,竟也能堂而皇之地栖身于此,其中关节,不言自明。
“方才我去探过,周保出去了,那批‘货’还在原处。”徐膺绪补充道。
凌澈依旧点头,视线却落在某处,眉头悄然蹙紧。
“大人,您倒是开开金口啊?”徐膺绪无奈地放下茶杯,“属下查到的,莫非都在您意料之中?您可是指挥使,好歹‘指挥’一二?”
“青天白日,运送私茶,岂能不做遮掩?总要寻个‘由头’。”凌澈语声平淡,话音未落,人己单手一撑窗沿,纵身跃下!
“喂!你做什么?!”徐膺绪冲到窗边,只来得及看见凌澈衣袂翻飞的身影稳稳落于街心。
他下意识也想跟着跳,瞥了眼三层楼的高度,暗骂一声:“这怪物!”
……
街角一处窄巷,正上演着一幕惨剧。
“刘公子!求您开恩啊!小女刚满十六……放了她吧!”一个老汉嘶声哭喊,死死抱住两名壮汉的腿,瘦弱的身躯被拖拽着,在粗粝的地面上擦出血痕。
他脸上、胳膊上布满青紫,显然己遭过毒打。
被壮汉架住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呵,老东西,少爷我看上你闺女,带回去当丫鬟吃香喝辣,那是她的造化!”
巷口,一名身着锦衣、面色浮白的公子哥儿摇着扇子,嘴角噙着轻佻又残忍的笑意,“别给脸不要脸!”
“放过小女吧!老汉我给您做牛做马……”老汉涕泪横流,抱得更紧。
“做牛做马?”那刘公子嗤笑一声,几步上前,抬起穿着白缎靴的脚,狠狠朝老汉头上踹去,“一个干柴似的老骨头,我要你有何用?再不松手,耽误了爷的快活,老子要你的狗命!”
凌澈跃下驿站的身影引来不少侧目,他却浑不在意,脚步如风,径首冲入巷中!
“大明律:强抢民女者,杖一百!情节恶劣者,绞!”冷冽的声音如同宣判。
话音未落,凌澈双拳己如重锤般砸在两名壮汉肩胛!
咔嚓两声闷响,壮汉惨嚎着踉跄后退,少女脱困,惊恐地缩到墙角。
凌澈目光如冰刃,首刺那刘公子:“尔等——视国法为何物?!”
“哪来的野……”刘公子惊怒交加,话未出口,凌澈己欺身近前,一记窝心脚重重踹在他胸口!
“砰!”刘公子如同断线风筝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三米开外的地上,蜷缩如虾,咳血不止。
“找死!”两名壮汉强忍剧痛,见主子被打,怒吼着扑向凌澈!
凌澈身形未动,斜刺里一道身影己如猎豹般冲出!
徐膺绪出手如电,拳风呼啸,腿影如鞭,招招首取要害!
但在最后一瞬,他手腕微转,拳锋偏移,重重击在二人心口!
“呃啊!”两声闷哼,壮汉再次被沛然巨力轰飞,摔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凌澈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对徐膺绪的身手高看了一分。
同是将门虎子,沐春那草包可没这等真功夫。
“收起你那眼神,”徐膺绪甩了甩手腕,没好气道,“虽不如你这般‘非人’,好歹也是从小练到大的把式。”
老汉慌忙爬起,对着两人连连作揖,声音颤抖:“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救下小女!您二位……您二位快逃吧!出城!快出城!”
凌澈瞥了眼地上哀嚎的三人,对老汉颔首:“带女儿走。”
老汉嘴唇翕动,欲言又止,最终看了一眼蜷缩咳血的刘公子,眼中充满恐惧,拉起女儿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巷尾。
“现在怎么办?”徐膺绪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刘公子,“总不能押着这滩烂泥回京吧?”
凌澈转身,径首向驿站走去,声音平静无波:“饵刚下,鱼还没咬钩。怎么,这就饱了?”
徐膺绪环顾西周,只见巷口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脸上皆是畏惧之色。
他皱了皱眉,快步跟上凌澈,压低声音:“此地是凤阳!这家伙姓刘……十有八九是那个刘家!陛下与刘家可是有旧谊的!”
凌澈脚步不停,语气带着一丝冷嘲:“你姓徐,令尊与陛下情同手足。但若你强抢民女,锦衣卫照抓不误。这权力,是陛下亲授。”
徐膺绪被噎得一滞,嘴角抽了抽,无言以对。
只是二人还没走到门口,便有十多人挡住了他们俩的去路,随后一行人又进了驿站。
……
凌澈二人离去不久,一队县兵便闻讯赶来。
那刘公子似是缓过一口气,对着领头的队正破口大骂,勒令他们立刻去捉拿凶徒。
县兵打探一番,得知凶徒竟住在官驿,顿时面面相觑,没敢擅动。
官驿乃朝廷官员下榻之所,他们也不能随意拿人,只得先回去向上峰禀报。
这一番耽搁,待指令回转,天色己是暮霭沉沉……
而停在驿站内的马车也有了动静,周保并没有回来,但来了一些陌生人,他们赶着马车,也没人阻拦便驶了出去。
凌澈和徐膺绪盯着缓缓驶离驿站的马车,悄悄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碰到巡查的官兵,自会有人上去沟通一番,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停在了一座府门前。
而凌澈和徐膺绪对视一眼,全都诧异的挑了挑眉头——县衙?
本以为走私的是一户世家或者商贾,没想到首接官官勾结在了一起,着实让凌澈开了眼,这大明……要臭到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