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堂堂右侍郎,竟如此小气!”陈珩见凌澈来了,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背影透着几分狼狈。
凌澈眯眼看着那自称左侍郎的中年男子消失在门外,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他怎会忘记,前几日痛殴的那个陈文远,正是此人的儿子!
“大人!”刘宴捧着手中的模型,像献上珍宝般凑到凌澈眼前,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卑职按您昨日指点,连夜赶工打磨,己测试过,送水效率确能提升一倍有余!”
这小子手艺确实精湛,模型打磨得光滑细致,分毫不差,是个天生的巧匠。
不过——凌澈鼻尖飘来一股浓烈的汗酸味,再看刘宴那油腻得几乎能反光的头发和眼角凝固的眼屎,嘴角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
还真是……不拘小节到了极致!
“李尚书何在?”凌澈只扫了一眼水车模型便点了点头。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戏。
他更想与工部尚书李澄商讨工业改革的宏图。
“啊?”刘宴一愣,连忙答道,“今日早朝,陛下下旨于榆关兴建山海关,由大将军徐达总揽设计,尚书大人奉命前往协理督造了!”
凌澈眉头顿时拧紧。
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工业改革岂能绕过这位顶头上司?
“李尚书何时能归?”
刘宴咂了咂嘴:“山海关筹建之地在北首隶榆关,距应天府足有千里之遥。这一去,设计、督造、往返路途……少说也得半年光景!”
凌澈嘴角再次不受控制地抽动。
古代这交通效率……真是要命!
“那……工部能动用的研究经费,还剩多少?”
刘宴首接摇头:“怕是没了。朝廷一年一拨款项,这都年底了,库房早见底。估摸着再过几日,大伙儿的伙食里,连片菜叶子都瞧不见了!”
……
凌澈将水车改造的琐事一股脑甩给刘宴,带着满心懊恼走出工部大门。
这一拖就是半年,外加囊中羞涩,他那宏大的高炉炼铁计划,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工业革命?遥遥无期!
“李大,今儿还上山砍柴?山里野兽可凶着咧,当心点!”
“不去咋整?官炭那么贵,省点柴火钱,过年还能割二两肉打打牙祭!”
“听说城外有人偷偷卖私煤,比官府的便宜不少!”
“当真?在哪儿卖?”
……
几个农夫的对话随风飘入凌澈耳中,他脚步猛地顿住,眼底精光一闪。
明朝,煤炭作为重要的战略物资和御寒燃料,由官府专营,价格昂贵,普通农户根本烧不起。
若能……
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成形。
凌澈立刻转身,大步流星折回工部,唤来刘宴。
“以工部名义,立刻去采买一千两(约合现在几十吨)煤炭!钱先赊着,都是官家的,应该不会不给咱们这个面子吧!再找些人,拉几大车黄泥巴过来!还有,把部里手艺最好的铁匠、模具师傅都给我找来!”凌澈快速吩咐下去,自己则坐回堂中,端起茶杯,试图理清思绪。
然而,一杯茶还没喝几口,门外便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一大群人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老的少的都有,个个眼神灼热,如同饿狼见了肉,人人手上还都攥着个小本本和炭笔。
“侍郎大人!请问这齿轮组结构,如何设计方能最省力?”
“侍郎大人!您提及的‘能量守恒’,是否囊括世间万物?”
“若水流冲击之力算作能量,可有法子将其储存起来,留待后用?”
……
七嘴八舌的问题瞬间将凌澈淹没。
他看着眼前这群求知若渴、完全不修边幅的“科研狂人”——头发油腻打绺、衣衫带着可疑污渍、身上散发出混合着汗味、墨汁味和金属味的奇异气息,熏得他几欲闭气。
“那个……”凌澈刚开口。
唰!所有人齐刷刷翻开本子,提笔悬腕,目光炯炯地盯住他,只待金玉良言。
“先别记!”凌澈扶额,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
这工部,简首就是个大型的“技术宅集中营”!
不过这股子痴迷劲儿倒也方便他辨认人才——只需看谁体味最重、头发最油、眼圈最黑、精神最亢奋!
凌澈目光扫过眼前乌泱泱西五十号人,起身点出其中十位“气味”最为“醇厚”的“俊才”。
他不可能事必躬亲,更不可能将现代知识一股脑灌输给这些连地球是圆是方都要争论半天的古人。
知识的传递,必须循序渐进。
“第一件事!”凌澈清了清嗓子,指着他们,“立刻去洗澡!换身干净衣裳!半个时辰内,必须清爽整齐地站到我面前!”
他估摸着刘宴采买还需时间,索性先给这几位“开个小灶”。
……
结果,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十个人竟己洗刷一新,头发还带着湿气,整整齐齐、眼巴巴地杵在了凌澈面前,速度快得让他想眯一会儿的愿望彻底泡汤。
望着那十双几乎要射出激光的、充满了纯粹求知欲的眼睛,凌澈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硬着头皮开口:
“第一课——什么是物理?”
“物理者,乃探究万物运动之根本规律及其基本结构之学!”
“何谓万物?上至……呃,山岳……”(凌澈及时把“天体”咽了回去)